老黄牛

　　　　　甘平乐

　　　　　广东台山学业中学初一

　　熊熊烈火在空中燃烧着，气温打破了空前的记录。我独自一人在大路上走，给田里工作的爷爷送饭去。

　　我穿着一件超薄短衬衫，头戴一顶加大防紫外线帽子，湿的。一边走一边埋怨：“这么热的天气，就该回家吃饭，趁机歇歇！还要辛苦我，真苦命！”

　　总算熬到了目的地，透过晶莹的汗珠，我仿佛第一次看见爷爷那操劳的背影。他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扶着铁犁，赶着那头老黄牛，口里不时地吆喝着。老黄牛听着口令乖乖地拖着千斤重担向前慢慢地走，泥土顺着它的付出也跟着翻开了。

　　记得这头老黄牛是爷爷十年前的劳动成果，是爷爷经过很多年的努力才买下的得力助手，那时它是全家最贵重的财产，爷爷视它为生命中的一部分，用它翻遍了所有责任田，打出了一片小小的“天下”。老黄牛饱经风霜，默默地工作着，不为自己年老而悲哀，只想着在自己下岗之前为主人留下最后一滴血汗……

　　它不停地前进着。爷爷也不停地重复着那熟悉而令人发厌的动作。烈日当空照，汗水额上流。他那件五颜六色的破衬衫已经滴水。我站了很久，眼前好像更模糊了，但我的心比任何一刻都清晰，我第一次读懂了爷爷的心。

　　“喂，是拿饭给我吗？干吗不出声……热坏了吗？我的乖孙儿！”一阵和蔼可亲的声音把我唤醒，爷爷不知在哪一刻发现了我，正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用那布满皱纹的手去抹脸上的汗水，嘴里还露出那焦黄而稀零的牙齿，笑得灿烂无比。

　　爷爷走到我身旁，不待等说话已经狼吞虎咽起来，像三天没吃饭似的。我望着爷爷那狼狈的样子，不禁问：“爷爷您为什么不休息一下，早点回家吃饭，您这样很辛苦的！”

　　爷爷边吃边乐呵呵地说：“路这么远，如果我回家吃饭就会耽误了工作，我并不觉得辛苦，为子孙创福是我生存的目标，我还没有老啊！对了，你爸是不是又拿了破蟹笼回来？等我回家再帮他补吧！差点忘了，路这么难走……辛苦吗？明天慢点啊！”

　　我望着他口里喷着的饭，嘴不听大脑指挥，又重复了那句话：“爷爷您该休息了！”

　　“不，不，农忙过后，我还要出海，别看我年老，我身体还壮着呢。”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拍了拍胸膛，转身向田里走去。

　　望着爷爷的背影，那弯驼的腰背深深印入我脑海里。蝉儿叫的更响了，好像立志一定要做这个农忙最后收鸣的蝉。我拿东西转过身，眼前的树上已经出现了黄叶，它们虽然到了垂暮之际，也不下岗休息，还紧紧与树融在一起，默默工作着。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飘然而下，最后与大地融为一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曹操在说谁？我又转过头去看田里那条老黄牛，爷爷又吆喝起来，又不停地用手抹汗，老黄牛又埋下头努力地向前走去……

　　我相信他们永远不会下岗，哪怕时间短暂如流星，飘忽似烟花——因为他们都怀着一种信念：活到老，干到老……（2004.6）

莫怀戚教授点评：

　　这篇文章写得最好的是爷爷“边吃边乐呵呵地说”的那一段话。这段话比其他任何介绍的话语都更能表达出爷爷的心态。注意“又拿了破蟹笼回来”这几个字，它们可以让人想到（其实也就是知道了）很多很多。爷爷的责任感、爱心，还有自信，也就是对衰老的不自觉、不理会，甚至这个家的一些习惯和秩序，都在里面了，可谓一网打尽。

　　而且这段话的语气非常生活化。似乎有一点逻辑上的不严密，然而生活语言恰恰如此。作者没有去刻意整理得规范条理，是很聪明的。

　　将老牛、蝉、树叶，还有曹操，一齐用来支持爷爷的形象，从技法上来说，颇具匠心。但这应是小孩子习作阶段的手段，将来真正写文章时，则不必这么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