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芬者，家母之好友也。虽跛一脚，爽性而手巧，能编篮、剪纸、绣画……所做罔不因是象形，各具情态。其友虽众，与家母最密。每有事相扰，必不推辞，定欣然允诺，全力帮之。吾于暑期归宁，颇喜一篮小巧可爱。母曰：“新芬编制，汝喜欢，吾央其再之，必诺！”吾返日近，新篮犹不得见，躁而终日怨之。母神情安诺，笑而不语。一日，母晚归，吾倚门待之暮。少顷，纤细靓丽小篮者三见余前，狂喜。一路西来，吾手携之，引路人无数羡慕。今篮犹在，而斯人已去。思来不免悲伤。
新芬勤，别家有事，无论巨细、缓急，必倾力助之，略无怨言。然自家田中常有“草盛豆苗稀”之祸。其夫惰而残，故于垄亩之事甚怠，家贫之至。人曾与之言：“以君家地理之便，设早餐，必客似云来，财源广进”云云，不听。终日聚众于家，玩笑斗牌，聊以度日。
新芬有一子一女，均康健，不类父母，然惰性相肖。女早嫁，次年得子。其不恤父母之贫薄，犹自玩乐，且将其子置于母家教养。子幼时读书颇勤，人皆曰芬之福气在斯，每闻其言，芬乐而憧之。然天必多将劫难于贫家，其子高考落第，榜上无名。不愿以职专终，哭诉央求无数，芬亦不忍爱子委屈，罄家底，犹东拼西凑，南借北赊，送子于青岛一末流高费大学。其子每次来电，寒暄后，定索钱，或百或千。芬迫而往家母处借之。自是，生活愈艰。
年关近，村中人俱备年货，甚忙。芬家无别他日，牌局鼎盛。一日，夫怨其屡战屡败，咒骂不断，至晚不歇。芬郁郁不解，思来者迷惘不知，追往昔颓废潦倒，终径取麻绳一，自吊于房梯下，月西斜矣。
夫后知后觉，村人奔走告于子女。其女遣婿随村人往，婿老实木讷，束手于银行取款，村人恼之、气之。终为弟筹得盘缠数百。弟闻得慈母哀事，无悲，唯索钱要挟。弟租车远归，不足资金为村人代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