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是喜欢吃粽子的,龙其喜闻粽叶的清香,由于自身胃不太好,只能是望粽兴叹,浅尝辄止罢了。
现在市场上的粽子,品种繁多,五花八门,各种火腿的、咸蛋黄的、豆沙的、蜜枣的等等,甜的咸的,荤的素的,应有尽有,满足人的各种味蕾,我却是一个都不喜欢吃的。很是奇怪,为什么一边在倡导绿色健康饮食,一边又在粽子上大做文章?好好的火腿、蛋黄,为什么便要跟糯米搅在一起?好像不加些料就不是粽子了,弄得咸的太油腻,甜的下不了口,营养过盛,消化不能,这样的粽子吃一只,真能顶一顿饭。当然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喜欢,我管它干嘛?不吃便是。
真正喜欢的还是小时候吃的母亲包的粽子,大铁锅柴火煮出来的粽子,雪白的糯米晶莹剔透,沾上白糖,那才叫一个香啊!
每到初夏时节,河岸的芦竹长势旺盛,母亲从田里忙完回来,担子上常放两三把竹箬,我们便知道端午节就快到了。我也曾跟着母亲去打过竹箬,我一般是站在河岸上看,芦竹太高,我够也够不着。母亲一个人下到沟坎子里,挑选叶宽而长的摘下,二十片左右扎成一把,一个坎子上能打到三四把,再寻另一个河岸继续。在一大片碧青的芦竹里,只有母亲的身影在移动,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看不清母亲的脸。我隔一阵便要喊一声“妈——”,母亲应一声,抬头朝我笑,“丫头不心焦啊,妈妈等下就好了。”打好竹箬回来,要把竹箬串在竹子上晒,晒得叶子干了,青色变成暗绿,离节日也就不远了。
端午前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包粽子,忙得不亦乐乎,虽时值农忙,节日总是要按习俗过的。一大早母亲就把糯米泡上,剪好扎绳,吃过午饭后开始煮竹箬,煮好的竹箬放在长木盆里浸凉水,把竹箬头剪去,再淘洗糯米,要开始包粽子了。只见母亲拿起三四片竹箬,重叠着排开,在木盆里轻轻一滑水,食指和中指夹住竹箬卷成一个小漏斗形,舀三四勺糯米放入,用嘴咬住绳子的一端,手拿着另一端缠绕住粽子,最后收紧打结,粽子便包好啦。母亲包一个,我数一个,数着数着又记不得了,不厌其烦拿出来重数,母亲看着我笑,“多少只啦?丫头”,我摇摇头也只是傻笑。
傍晚时分,粽子全部包好了。母亲把粽子一个一个码在锅里,加满水,锅膛里添上木柴,大火旺烧。煮粽子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熟的,我和弟弟妹妹总要问上几遍,“妈,粽子什么时候才能吃啊?”“还早呢,乖乖,明天早上就可以吃了。”一直到我们睡了,母亲还在锅台上忙碌。迷迷糊糊中,听得母亲在我耳边低唤,“丫头,来,吃粽子喽。”还没等我睁开眼睛,母亲便夹一块粽子送我嘴里,弟弟小,母亲不喊她,妹妹也是会吃上几口的。噢,那扑面而来的粽子的清香,一直飘在我甜甜的梦里,经久不散……
第二天早上,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粽子的香味,过节的仪式是少不了的。母亲在门两边、窗户上、锅台上插上艾叶,拿出粽子和咸鸭蛋上桌,这就是过节啦。大铁锅焐了一夜的粽子软糯香浓,温热不烫,我们迫不及待地剥开粽叶,滚上白糖,咬上一大口,满足感顿生,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这一天,母亲把糖罐放在桌上,我们可以尽情地取食,吃完粽子总也忘不了舔舔盘子。记忆里的这份甜蜜是永难忘却的!
其余的粽子必定要泡在水里,每天换水,才能长时间保存,而且是可以冷吃的,冷吃粽子别有一番风味。母亲总关照我们,挑包得不紧露出米的先吃,这样粽子才不会馊掉。我们放学后,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吃粽子,既当零食又当主食,是很容易满足的。那时候一顿能吃两只粽子,现在是不怎么敢吃的,消化不了自己遭罪,只敢尝尝味道了。
后来几年,日子渐渐好了。母亲包粽子时也会放几粒花生米、红枣,我是要抢着要当小帮手,不为别的,只为待在母亲身边的那份温暖,我喜欢看母亲做活汁,喜欢看她那永远带着微笑的慈祥的脸。
再后来,我们都到外地上学,定居在城里,条件已是今非昔比,母亲也不再包粽子了,想吃随时可买到。老家的土灶台只有在过年时才能用得到,更不会再煮粽子了。老家渐渐成了我们记忆深处的温暖情结,又是紧紧牵系我们的一条纽带,亲情永恒!
过节了,仪式感总是要有的,超市里买了几只粽子,做了一桌美食。儿子看我只吃了一小口粽子,问道,“妈,你不喜欢吃粽子吗?”是啊,不喜欢呢。他哪里知道妈妈之所爱,是儿时的那种粽子,外婆亲自包的。
想念母亲包的白米粽子,揭开大铁锅时那满溢的香味,浓浓粽香,无可替代。怀念过去那清贫却快乐的岁月,幸福其实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