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随着初五的离去,节日的气氛也就逐渐淡化了。这不,初六晚上,华灯初上时,我们三口去逛街,明显地感觉到小城的车、人皆少了。先生说咋不见人时我还狡辩,说是人肯定在闹市区华润旁边,哪知待我们逛到那里时,还是人烟稀少的模样。初七傍晚,再一次从楼房的间隙里探出头去,也没见几个人头颤动。因此,我们一家也就没有了出去的念头,只好,一人一台电脑,一款手机,宅在房间里胡乱地消磨着时光。
网络里,偶见上海大学博士生王磊光的一篇短文,瞬间让我生出许多的感慨来。年年春节年年过,年年春节几乎是年年回家,没车的时候,带着女儿、背着礼物挤公共客车;买了车后直接开车回家……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我觉得家乡的味道变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亲密度也越来越低。有时候我认为,简直就是一种礼仪,甚至是一种义务。相互给予,相互请吃倒是个难得相聚的时刻。而大龄孩子们的婚姻受到物质的牵扯,常常又使得他与她不想和年老的相逢。让我更悲哀的是,家庭教育的失衡,知识的重视程度更显得苍白无力,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我常年生活在娘家的小城,平时与兄弟姐妹们这些娘家人见面的机会较多,春节,我总是陪着先生回到他的故乡去。尽管,平日里也能抽空回去,但父母老了,尤其是春节,我们还是乐意回老家去过年的。
先生的老家在连云港市灌南县汤沟镇。那是个产销汤沟酒的地方。“南国汤沟酒,开坛十里香”,不知道你看过那个广告没有,说的就是那个汤沟镇生产出来的酒。其实,我并不看好那个地方,因为我嫁給先生二十多年,来来回回许多趟,但汤沟镇以及那个汤沟酒厂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七大姑八大姨的工资也没增加多少。那年,倒是见到了桥的一边盖起了一排排楼房。先生老家的那个村子,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房屋建筑,水泥小路铺到了村头,但在他家老屋的后面还有近百米的土路。我问为什么不铺到门口?那年秋天祖母去世时,还是一个邻居告诉我说,你家公爹认为村干部的帐算的不对,也就不愿出份子钱,于是就将那一小段搁置了。我怨公爹将钱看得太重,也怪村干部不会做老人的思想工作,结果害得我们的车来去不方便。这不,初二凌晨天上刚下小雨,婆婆就一个劲地催促我们将车子开到前面的大路上去,说是雨下大了,就不容易开出去了。唉,几个小钱苦了谁?我又能怪罪哪个?
由婆婆家屋后的几十米小路,我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写的一篇散文《沿着小路回家》,直到现在,我还保存在手机里。很喜欢我娘家老宅旁的那条小路,那可是庄上一个交通部门的官儿回家铺的,庄邻们一直在感谢他。我每次回娘家,也总能听见叔叔婶婶们提起他,提起那路。可我觉得,他也并没出多大的力气。我的第一意识就是,他在交通部门工作,负责的就是乡村道路铺设,每年还要完成上级的任务呢。今年铺这个村,明年铺那个村,总归是要铺的,迟早之事。但乡亲们就是要感谢他,硬说没有他,就不会有这路。我也就顺应了乡亲们的意思,一个劲地点头:是的,是的。农村人就是实在,他们靠的就是第一感觉来认识人与感知这个社会的冷暖。
先生的小学、初中都是在老家读的,可在老家,我们并没见到他的同学,他们都不居住在乡村了。听婆婆说,经过几十年的打拼,那些考上大学和没有考上大学的孩子们,如今都出息了。许多人在苏南的大城市里买了房,买了车,有的还不止一套房,车也是名牌的。婆婆还提到了一位早让先生记不得名字的顽皮同学,说他娶的老婆漂亮,岳父还是个什么大老板,儿子都送国外读书了,永远不打算回中国了……
也有一个熟悉的,还有点亲戚关系,但他已经多年没回老家过年了。据说离婚了,甩掉糟糠之妻,跟一个小三儿跑了,却将自己的亲生闺女丢给了他的乡下老母亲。
那年,初一晚饭后,三弟去了他小学同学家玩,弟妹只一个劲地想回县城。我有点絮语,有点模糊,或许,这就是代沟吧!他们难得见面,玩就玩呗,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女儿说,委屈就委屈吧,这毕竟是老家!一句话差点让我掉下泪来:因为,我已经没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