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漫长的道路并不是总是铺满玫瑰花的,有时也是荆棘丛生。”面对困难,少数人会选择迎难而上。但在曾几何时,我并不是那群少数人。那是一个埋在心头里尘封已久的秘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朵朵鲜红的玫瑰花变成了带刺的荆棘。刚准备好展开翅膀飞翔的我,却又被无情的折断双翼。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人生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和意义。
或许是命运的驯化,温顺的山区人顺家,更恋家。每天,村里人执拗地在炊烟上挂满家的味道,倔强地把炊烟定格成家的方向。一天天,一年年,炊烟被雕刻成了人们心中的归宿,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许许多多的人更是穷尽一生也未曾走出炊烟的半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生存的铁则。人们想烧熟一日三餐,烧旺日子,希望每一天都可以过的红红火火。离不开,添柴加火。为了孵化每一缕炊烟,在每家每户中,上山砍柴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砍柴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有着大道理。谁懈怠了砍柴,就是和生活过不去,必会遭受到来自肚子的报复。
我一直以为,我是靠炊烟喂养长大的。年少时的我,对炊烟的痴迷近乎忘我。甚至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时间。甚至刚吃完饭,就挂念起了炊烟,盼望着它早日升起在屋檐上,手搭凉棚,呼唤着我的乳名。
在我眼中,炊烟就代表着吃饭的口令。
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对于还是个孩子的我来说,食物散发出的诱惑,是我无法阻挡住的,毫无疑问的令我无法抗拒。吃完上顿,至于下顿有无着落,并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最夸张的是发展到最后,以至于全村的炊烟同时升起,我也能够一一辨别出哪道炊烟是属于自己家的。
那时的炊烟不仅仅滋养了我的肠胃,增长了我的身高,更是让我萌发了梦想的种子。
可我那时并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恰恰相反,我回报给炊烟的更多的是怨,是恨;恨它营养不够丰富,恨它花样太过单一,更恨它有时候不能填饱我的肚子。
与我对炊烟的态度相比,父母总是抱着一颗虔诚的心。他们能够看懂炊烟的表情,读懂炊烟的语言。炊烟生病了,父母精心呵护着,助它早日康复;炊烟失落了,父母安慰开导着,希望它尽快振作起来。炊烟有灵性。虔诚的心,换来了炊烟的信任。它配合着父母,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日子。
然而,在父母虔诚的背后,其实也卷缩着一颗不安分守己的心。父母领着我在日子里摸爬滚打的同时,矢志不渝的送我去读书。他们已经领教过苦日子,他们并不想把这份“财产”留给我去继承。为了孩子的长远考虑,父母替我谋划着对炊烟的“背叛”。
背叛,是需要勇气的;勇气,则需要成本。为了抵抗不断膨胀的生活,搀扶起勇气,父母把腰弯的几乎与大地平行,瞪大疲惫的双眼,在日子里翻拣着能对抗生活的元素。
在这期间,父母还要面对全村人的冷嘲热讽。那大多数都是认为读书是没用的村民。他们将自己的讽刺和挖苦当做“礼物”,总是不分时机的免费赠送。
父母是孩子一生的重要导师。站在父母的“背叛”上,我把父母的期望打包,系在肩膀上,在“背叛”的路上越走越远。若干年后,我彻底的“背叛”了炊烟,走出了乡村。
在异乡,任我垫脚眺望,却看不见一丝炊烟。内心的空虚惆怅犹如从高山之上滚下的雪球一般。
在炊烟中浸泡长大的人,炊烟就是他的根。一个人,一生中烙印着三条根,那就是国别,地域,家庭三者文化差异沉淀出来的。“背叛”了炊烟,就斩断了地域和家庭这两条根,我这一生,将注定处于无根状态。这时,在记忆中存活的炊烟,仿佛一封封家书,用眼眸盖上思念的邮戳,不时呼唤着我回去。
每一年,我都会回家去,只为亲手摸一摸那一缕升腾的炊烟。摸着它,我才能暂时找回丢失已久的乡音,短暂回收久违已久的踏实。
这些年,每年回家,家乡都会有着不同的变化。村里人的生活真的就像是芝麻开花。在欣慰的同时,我却觉得跟炊烟的距离又远了一分。现代化的炊具,不断打压着炊烟氤氲的范围。我希冀的炊烟,越发的单薄瘦削。
我知道,故乡的炊烟,终有一天会消失在现代化的日子里。
我也知道,终有一天,我会看不见炊烟。
我更知道,一缕缕炊烟,终会在我记忆的窖藏中酝酿成一种乡愁,继而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一道挥之不去的风景。
背叛,终会付出代价。没有了炊烟,也就没有了故乡,再也没有远道而来的气息,能把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催生。
失去了炊烟,我们注定还有别的希望。
人生荆棘无数,再见,我曾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