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上,一家饭馆的包厢里。
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几个在打牌,几个在无所事事的玩手机。新员工二虎很想凑到那打牌的热闹里去,但每次走到跟前那几个主都像在鼓动无形的潮水一样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推去,使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们融为一体。
这是老员工对新员工的排外吗?
二虎懒得做更多的猜测,得,爱咋咋的吧。
幸好领导马上也来了,这场注定要混乱不堪的饭局也宣告开始了。
大腹便便的领导首先举杯,座位上的十几个人纷纷起立,领导咳了一声:最近各位兄弟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的!
“好!”干杯,落座。
二虎暗暗觉得好笑,这个领导只会讲冠冕堂皇的套话,每次发言完毕,整桌就会陷入短暂的沉寂。还要靠几个大大咧咧的老员工率先打破沉默,张罗着继续把氛围搞得热烈一些。
看样子谁都受不了沉默。一旦沉默刚露出苗头,马上就有人用劝酒、点评菜肴等来遮盖。用来阻止沉默的招数用的稍微不太自然、不太高明,那么在场很容易将陷入人人都知道下一场沉默即将来临的微妙气氛中。
二虎暗自纳闷:领导不应该是最能主持饭局的吗,怎么也纵容把饭局搞得这么僵呢?
二虎自己也不是天生人来疯的那种人,因此常被评价内敛、腼腆。一旦话题的矛头指向自己,就会慌不择路、全身不自在,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服还难受。这么多年,二虎也放弃了成为饭局上的“交际花”,还是安心做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吧。
领导觉得这个场合挺无味的。自己好像被供着一样坐在正中的位置,二把手和小透明坐在两侧,看着一桌子的牛鬼蛇神在唱大戏一样在极力的说笑打闹,其实谁不知道大家心里都对这种虚伪做作的把戏厌恶透顶。哎,这种场景看了多少年了,早就麻木了。跟上面的领导吃饭时就够伤身费脑了,对这些手下,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取悦他们了。
但是作为他们的领导,又不能像小透明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因此只能像节目主持人一样,发表一下开场白,说几句官方话,剩下的,就让戏子们好好登台唱戏吧。
中间出去上了趟卫生间,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包厢里的笑声比离开之前夸张了许多。“这帮兔崽子”,领导仿佛看见了以前自己还是个小喽啰的时候,饭局如果领导不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简直是举桌欢庆,堪比解放全中国的喜庆氛围。“等你们做了领导,你们就知道做领导的难处了”领导心里想着,一边又咳了一声推门进去,屋里霎时安静了许多。
你以为在饭局上上蹿下跳的戏子不知道别人在取笑甚至鄙视他们?这些爱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位置的人啊!喝酒喝得脸像发烧的胖子想着,你以为我很喜欢开这些低俗的玩笑?玩这些无聊、可笑的把戏?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安安静静在家对着老婆孩子吃吃粗茶淡饭啊!但是这是在公司的饭局,不能每个人都疲于应付。假如每个人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安静的小透明,这顿饭还吃不吃啦?!
我是天生性格外向一点,难道就理应做哗众取宠的小丑?
你看二虎,呵,我一看就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这个闷犊子肯定和很多人一样,觉得我很低俗,不屑参与到我们的说笑中。哎你有种你上啊,你有种用你的幽默你的风趣来征服大家啊,就是你们这种人多了,才让饭局气氛变得越来越难调动。哎,我们真是出力不讨好,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一个女生在场,男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吸烟,烟味和酒味盖过了饭菜的香味,陌生人进来可能会当场被熏晕。因为不满意上菜的速度,可怜的女服务员每次进来都要被调笑一番,唯唯诺诺的应和着。
包厢里洋溢着兄弟情深、开怀放纵的气息,时不时有喝得面红耳赤的人笑的要背过气去了一样,放在桌下的空酒瓶经常被碰倒,发出刺耳的七里哐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