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善良都能被温柔以待
——记我家的老师们
阿信
方少亭老师
开学了——这是小学一年级语文第一课;我们上学——这是小学一年级语文第二课;学校里同学很多——这是小学一年级语文第三课……
1952年的罗婆洞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祠堂里办起了小学,老师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帅哥,他叫方少亭,闽南公学刚毕业。从此,朗朗的读书声让宝洞千万年沉默的大山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机。
家境勉强过得去的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把学龄儿童送来上学。放学后,一群青少年干完农活,就会往学校围观。那年,罗水有17岁,他草草干完农活,就加入了围观队伍;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少,但罗水有却坚持每天必到,渐渐地,他把听到的课文背诵起来;再后来,老师允许他进教室听课。他的父母比较早离开人世,他和弟弟相依为命,晚上他几乎天天到学校,他常常抬着头聆听老师讲课。他积极参加土改运动,成为了村团支部书记、土改的积极份子。罗水有,他就是我的父亲,方少亭是父亲的兄长也是导师。
1983年我龙师毕业回到下河学区任教。方老师那时任下河学区教导主任,对于小学各科教学他都有自己独特的经验和看法。记得他说:“千篇一律胜过千篇无律。教学有法,教无定法。每一位教师都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但是,同一节课,学生不同,教法也不同。”他不仅在教育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成为了全国优秀教师,他也成为宝洞村罗家的女婿,儿孙满堂。罗婆洞村经方少亭老师建议改名为:“宝洞村”。他以自己的善良和智慧影响了宝洞村推动了宝洞村的发展。
如今,他已经是九十二岁的高龄,身体依然健朗,思维敏捷,声音洪亮,这无疑是对他一生善良品行的最好回馈。
图片(我和同事一起拜访方少亭老师)
苏钧镛老师
我的父亲和母亲1958年结婚并一同前往长泰县国营古农农场工作,那一年,云霄县马铺乡车墩小学附设初中班(云霄三中前身),当时只有两个班级,四位老师,其中苏钧镛老师那年22岁,刚从福建师范学院毕业便被分配到初中班教授《历史》、《地理》和《生物》,苏老师非常文静且和蔼,他与学生相处得像亲人一样,我的叔叔罗满坡(罗群)是初中班第一届学生,曾任漳州市副市长的何龙章也是同班同学。
我叔叔学习非常刻苦,做人也很本份。苏钧镛老师是他的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在班级里,苏老师是老师,而在课外,他则是朋友,是兄弟。他们情同手足,苏老师家在泉州,课余时间,他经常到宝洞村和我叔叔一起劳动。我叔叔也写信给我父亲,赞扬苏老师的大爱。
1961年,我叔叔考入了云霄一中。
1964年考入了华东纺织工学院,这些都与苏老师的引导分不开。
1962年,苏老师调到长泰一中任教,我家先后在白石作业区、梁岗作业区、古井林场、防疫站,他都有去看望我们。先是一个人,后来带着他的爱人,后来带着他的爱人、孩子。他总是轻声细语地和我父亲聊家常,好像平平淡淡,却蕴含着浓浓的亲情。那时,我们哥姐弟都知道我们家有一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老师——苏老师。
1973年,我的姐姐前往长泰一中读高中,1977年我和弟弟由古农农场中学转入长泰一中读初中,都受到了苏老师的亲切关怀。他与我弟弟的关系更密切。他是我弟弟高中的班主任、生物老师,他根据我弟弟的情况建议我弟弟读文科,1983年我弟弟考上厦门大学,我弟弟说:“还好读文科,否则没有今天。”1985年苏老师任长泰一中教务处主任,1987年弟弟厦门大学毕业被安排在厦门工作,多年以后,苏老师的次子北交大毕业在厦门工作,弟弟有机会也关心帮助了苏老师的儿子。
1990年,苏老师调回泉州老家工作。他的两个儿子也回泉州工作。他还经常到云霄看望我们。今年苏老师有89岁了,依旧耳聪目明,思路敏捷,回忆过去,叙述如流。
吴丹老师
吴丹老师今年76岁,在我眼里,她一直是小姑娘一样的清纯阳光。
她是漳州芗城人。文革期间,因为父亲在古农农场,她作为投靠亲友的知识青年下乡到长泰县古农农场梁岗社区,那时叫梁岗大队,我父亲在那当书记。
她到我们那里时,就是天使下凡。她清纯美丽、笑容灿烂。她先在一个矮小的草屋办幼儿园,在草地上带着小朋友做游戏,带小朋友在那唱歌跳舞。我弟弟也在其中,那时,我上小学二年级了,我真羡慕我弟弟有这样的老师。
有她,梁岗就热闹起来。文宣队、排球队、篮球队、还有乒乓球队!哪个队吴丹老师都是带头人。小孩有文宣队,大人也有文宣队,吴丹老师是总导演,做道具,做表演,都是她带领大家一起做的。那时,大家都喜欢围绕吴丹老师转,能当吴丹老师的学生就是幸运儿,能参加文宣队都是幸运儿。吴丹老师就读漳州农业职校学时学了乡村医生专业,因此她还会给人看病打针。有一次,我感冒了,老师给我看病,还给我补课。
吴丹老师就是天使。幸运的是,上小学三年级时,吴丹老师当我的班主任,还教我的语文。那时,小学文宣队更火,我曾经参加农场元旦汇报演出,我表演诗朗诵,记得第一句是:在那美好的记忆里,我们深深记着延安的灯火。到现在还是很清楚,同学们大家有多喜欢她!她说什么,我们都听她的。吴丹老师没有上师范,也不是正式的老师,但是,那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老师。不仅仅是我!
后来,吴丹老师谈恋爱了,那天,吴丹老师从我家出嫁。我们家成了她的娘家,以后,吴丹老师就把我父母当成她的父母一样看待。我也叫她“老师大姐”。后来,吴丹老师的女儿去厦门读书、工作,我弟弟尽力给她予接应。
现在,老师大姐常驻厦门,除了帮忙照应外孙,就是听音乐和唱歌。
黄永庆老师
黄老师祖籍闽北建瓯。我在长泰县梁岗小学读三年级时,他教梁岗小学附属初中的语文。
小学组建有篮球队、武术队,他是我们的教练,我是队员。他个子不高,头发卷卷的,眼睛眯眯的,目光如电,同学们看到他都不敢喘大气。武术队训练一般要在大清早,天还没亮,黄老师就开始让我们练基本功;篮球队训练一般在下午,学校的操场是老师带领同学们利用课外时间开垦的。记得老师教我们打篮球时,主要是训练运球、投篮和传球,这三项基本功练了一段时间,老师就组织我们进行篮球赛。如今,一看到篮球场,我就会想起老师教我们学打篮球的情景。老师经常会喊:“争球!争球!”……“用力猛摔!用力猛摔!……” 他的声音太响亮了!
那时,我父亲在梁岗作业区当支书,黄老师跟我父亲很投缘,经常跟我父亲喝酒侃大山。后来我才知道,他本来是在城郊农荣村任教,是我父亲力请他到这最边远的梁岗小学。
梁岗,在长泰县最边远的地方,与华安县交界,老师要自己上山割草烧饭,老师一般用麻绳捆草,而黄老师则用竹片捆草。这,在当时我们看来,是很稀奇的事情。
黄老师很健谈,他很会讲故事。黄老师在中学时读的是理科,他想读北大,但是,他老师说他考不上北大,他就不想读理科了,临高考前一个月,他转读文科。后来,他很后悔:“没想到,除了北大,还有个清华!”,黄老师文科好,理科也是很棒,我亲眼见过数学老师与他请教难题。
我在古农农场读初二时,黄老师也调到古农农场中学,他教我语文并当班主任。真就是缘分!他上课时,课堂总是静悄悄的,他会把语言、眼神、手势浑然地结合,他的每句话都充满着穿透力。作文评讲课,他会经常念我的一段习作给同学们听。我自己并没有特别感到自己哪段写得好,但他总能发现“精彩”并加以赏析。所以,作文评讲课,也是我最灿烂的时候。因此我就特别喜欢上语文课。那时,家在古井农场,到中学读书,要骑自行车,我先是跟我大哥一起上学,大哥毕业了,我便跟我弟弟一起上学,那时,我竟然边骑自行车边看小说。
后来,我到长泰一中读书,1978年我参加中考,总分400分,我才考180分。在长泰一中上高中时,由于基础很差,我不敢问当教的老师,也不敢问同学,每单元我都会带着考卷特地从县城跑到农场中学请教我的黄老师。黄老师远远地看到我,就高声叫“阿信~~”,热情地迎我进宿舍,然后点煤油炉给我做“清水煮蛋”。至今,我还记得,那清澈热腾的开水里,飘着两个漂亮的鸡蛋,那是最温暖最给力的疼爱和鼓励。
1981年,我考上了龙溪师范学校,我特地去向他汇报,然后,他给我开了一份书单。之后,我按他开的书单读了一本又一本。他说,你先看这些书,之后,国内外各找一位作家的书,好好地仔细地研读。
后来,我回云霄工作,他调到厦门旅游学校工作。我弟弟结婚时,在厦门我跟他一起又吃过一餐饭,聊得不多。2000年,他临退休时到云霄招生,通过几番转折他让我到饭店跟他见面,他见到我,还是像我家人一样亲切地叫我:“阿信~~”。
2016年,我去厦门带孙女特地看望他,他脑溢血刚出院不久,他执意请我吃饭。那一餐饭,他只是礼节性夹一点菜,却要我吃吃吃。黄老师今年81岁,安居厦门。
我家善良的老师还有……
一直以来,我们家人在一起时,总会谈论到我们敬爱的老师们。我们家人是太幸运了,能遇到这么多这么善良的老师!老天也善待他们,让他们健康长寿、福泽绵绵。
善良就像新鲜的空气无时无刻不滋养我们的灵魂。我好希望我碰到的人都能像我的恩师们那么善良。我希望所有的善良人都能被命运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