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进行到一半,团队中途解散,他只能说:流产了。后来经他手的项目,很多都是这样,于是他自嘲:习惯性流产。说的挺轻松,心里却全是泪和无奈。
不过别人总说他很幸运,因为他的那些项目,都是在纸上的,不过是没得到审批这才砍掉的。项目管理的那群人是真正在工地上干的,天天提心吊胆,深怕一个小小的疏漏酿成大祸,让整个项目下马,那才是真正的“流产”,而且后果严重。
郁见文进公司已经将近十年,其实他已经很低调了。但是大家还是说他是老板的心腹,公司的红人。这些评价时不时就会从公司的某个角落冒出来。这也难怪,虽然他说自己是习惯性流产,但是他规划的项目,很多都为公司拿下了大单。中标率是十之一二,这在行业里都是顶尖的表现。作为策划部总监,他的功劳有目共睹。
没人会想到郁见文会辞职,而他自己却说这个辞职的念头已经在心里酝酿好几年了。老板同意给他放长假,让他去远方的地方吟吟诗歌,他答复老板,心已经去了远方,不可能回来了。他执意离开,不是因为有别人来挖他,也不是不满意现在的这份工作,更不是因为”习惯性流产“对职业产生了倦怠和恐惧,单纯的原因,就是他想去过另外的生活。至于是什么生活,他希望去三线的城市看看,思考一线城市的问题。
王效简提着行李,帮郁见文搬进这个在小城租好的房间,他挺诧异郁见文就只带个出差的登机箱就来了:不是说要常住的吗?怎么这么简单。
郁见文笑笑:一切都从零开始,这样才有意义。
“意义”?这现在可是个稀缺词,王效简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郁见文最多就呆个半年,也就回去了。
他在当地的民宿圈子里算是个人物,外来的那些有点名气的人,都来找他,请他帮着找房子。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刚来的时候都差不多,想清心寡欲,思考人生,或者独门闲坐,花草为伴,讨得一份清净。这种日子他们其实是过不来的,不是因为太清净,而是因为太琐碎。小地方生活的难,是难在人情,难在面子,难在一种潜在的规则。大城市呆惯的人,新鲜劲一过,很容易就被边缘化的,显得格格不入,只有遁走。
谁能想到郁见文一住就住了十年,在这里找了当地的妹子,完全成了一个本地人。大城市里少了一个优秀的策划师,但是世上却多了一个践行的思想家。用了十年的时间,郁见文把关于小城镇发展的思路理顺了,他的很多开创性的想法逐渐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关注,甚至第三世界的很多国家,依据他的小城镇发展理论,做出了一些改革的尝试。
生活的在大山里的郁见文,再也不说自己”习惯性流产“。他开玩笑似的告诉王效简,自从来到小镇,他可就再也没“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