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说不上这是个城市还是其他什么之类的建筑物群，几乎毫无光亮，只有路两旁的路灯还在坚持站岗，建筑物一盏灯都没亮起来，反而四处充满了崩坏的味道，这些巨大的钢筋铁骨八成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黑暗中有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后一盏频闪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从制服上看，有点像工作人员，胸前的胸牌表明了他是第六层级的甫平心。

这里终不见天日，只有数不尽的路灯和一两根频闪的路灯，然后就是极长无比如同循环一般的路和北边一个长得极其像电梯的东西，但是已经失去能源供给了，很明显没有激活。

甫平心走的有些累了，于是靠着路灯打算休息一下，这一靠就坏了，频闪的路灯呲出了一堆火花，然后就是金属之间剧烈的摩擦声，随后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路灯上的灯掉了下来，甫平心重新陷入黑暗中。

甫平心叹息一声，在黑暗中摸到了那盏掉下来的灯，借着工作服上一点信号灯的光亮观察着灯，很明显，在这点微弱的亮光下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甫平心将灯头上的拉环拉起来挂在腰间，继续前进。

城市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只回荡着甫平心一个人的脚步声，所有的建筑物里的系统和一些智能几乎全部停止了运行，只剩下寥寥几个智能设备和系统还在断断续续地运行，这种设备究竟有多少呢？少到偌大的城市里，能够运行的系统和智能全部被甫平心牢牢记住了，而且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从这些崩坏的建筑物的外形和内部结构来看，多为生活化和娱乐化的，只有四个大型的建筑集结群像是类似工作的地方，当然也全都失去功能了，只有东边的一个集结群中有一个机房和安保库还能勉强使用，但大多设备都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行。至于娱乐化和生活化的设备，也是只有一两个自动售卖店还在断断续续地运行，倒是有四个智能售卖机还在各地稳定运行，而甫平心所走的路正前方就有一个智能售卖机。

智能售卖机并不大，就像博物馆里的手机屏幕一样大，甚至还要更小一点。甫平心走到售卖机前，售卖机顶部亮起一个全息摄像头，扫描了甫平心的脸后，系统语音出现：“第六层级甫平心同志，信誉状态优良，请求已通过，请取所需。”说罢，摄像头在甫平心面前展开全息面板，售卖机分上下两部分凸出来，上面一部分形成一个向下的投影摄像头结构，下部分则是展开成了平台。

至于第六层级这个概念是什么，甫平心天生就不清楚，他幼时几乎学习了所有理论知识，无论是科学理论，还是谜一样与量子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周易，甫平心几乎都是学而不精，历史他几乎就没怎么了解过，换句话说就是压根没看到过，对于这个名词也只是从小听到大。

甫平心在全息屏幕上点下所需的东西，确认后，系统语音再次出现：“信息已获取，正在进行结构拼装。”

全息面板关闭，投影摄像头对着平台开始工作，整个化学结构拼装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现象，只有平台上不断膨大的面包和一杯从底部慢慢形成的茶。

随着最后的碳粒子完成了面包的构造和最后的氢粒子或钙粒子完成了茶的构造，一块很久以前的小麦面包和茶出现在了平台上。

“拼装完成，请同志继续努力。”语音提示消失。甫平心则是拿起了面包和茶，售卖机收回，然后完美地融入了周边的环境气氛。

面包的麦香很浓郁，茶的味道也很清口提神，甫平心点开掌心中的其中一个按钮，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时间全息投影，时间是八十九点五十四分，还有六分钟巡夜人就要启动了，虽然城市几乎没有几个建筑亮的起来，但是作为城市中的即时军事力量及安保力量，它们的供能属于是极远的量子聚裂变供能，所以只要第六层级的供能反应堆不停止，它们就会一直运行，城市肯定不能这么整，成本一高指不定就没法报销了。甫平心四处环顾，盯准最亮的那个点，大步流星地边走边吃。

甫平心走近了才能看清那座光点，这个亮点实际上是个培养中心，而培养中心也是唯一一个是靠远距离供能的建筑，这里收藏了以前第六层级人所有的基因，成为了现代的新生儿诞生地，很明显甫平心就是从这里出生的。

“欢迎回来，同志，一号电梯已就绪，上行准许。”语音系统提示。

甫平心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可以用元素粒子构造物质，为什么电梯还是传统电梯，虽然缆绳改磁场了，也没先进多少，依然是垂直结构上下运载。

“信息已鉴别，目标楼层已确认，请稍候。”

电梯开始超重，随着一阵电磁强度上升的嗡嗡声后，没一会超重消失，大门敞开：“楼层抵达，请返回家中，祝您愉快。”

甫平心走向长长的走廊，白色的光芒映衬着白色的墙壁呈现出一种莫名的病态和一种过重的干净，走廊呈十字相交，两侧还各有一条走廊提高了空间利用率，甫平心的房间在十字口：二号路口，来到门前，大门是一张散发着钢化铁门气息的电子门，当人脸识别从窗口亮起时，甫平心有些不耐烦地推门走了进去，几乎一瞬间，私人语音响起：“欢迎回家，甫平心同志，配餐将在三分钟后到达，请注意领取，请注意九十点三十分时不要出门，经系统许可后，才……”未等系统语音说完，早就不耐烦的甫平心大手一挥关闭了语音提示。

甫平心将灯搁在一旁的桌上，一屁股坐在几乎不比板凳高多少的床上仔细地看起了刚拿回来的路灯的灯。

很明显，为了方便替换和调控路灯之间的熄灯频率，灯上安装了一个不锈钢的把手，这种把手与周边任何物质的材料格格不入，从灯罩上的灰尘便能看出这个灯泡已经使用了近千年了，脏的呈黑黄色，把手上有着两个触式按钮，理所当然的，已经不能用了。

但这的确是个好东西，自从几千年前甫平心所在的文明集体正式成为了社会主义后，便不再生产会坏掉的灯泡了，几乎所有基础物品都被替换成了使用期限最长的版本，灯泡就是其中一种，这玩意要是修好了只要按时充电就永远不会坏，至于这两个按钮是干啥的，甫平心还真不知道。

甫平心从桌子的一角拉起来一个检测器，将灯放了进去。

“型号ZGWM-BD77459，已使用年限约四千三百四十一年，状态：损坏，开始内部构件检测。”检测器投下来一道细长的蓝线，对着等三面立体扫描后给出了检测结果，“量子分流器故障，感受器无法接受到信号迁跃，粒子已准备完成，请指示。”

修复开始，全程十分安静，除了能看到检测器上有着表示修复的信号灯在闪烁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抹苍白色的寂静。

直到“修复完成”一声响起，信号灯转变，甫平心取出了灯，试了两下，大概明白了这个灯有什么作用后，便拉开桌上纷飞纵向量子隧穿匣，里面摆放着甫平心收集的各种各样的有意思的小玩意，正要将灯放进去时，甫平心猛然发现那难吃的配餐没有送来。

对于一个庞大的系统而言，这种问题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吃不到难吃的配餐是个好事，但是吃不到就极其不正常了。

甫平心决定还是看看错误报告，调出信息面板的时候，一封加急邮件在五分钟前发了过来。

甫平心同志：

同志，你好！第六层级能源即将耗尽，你的层级身份已被提高至第五层级，系统已经回收所有巡夜人，你的时间日制已从九十六个小时更改至四十八小时，十分钟后第六层级将会脱离，变为上几个层级的粒子储备，请立刻前往第六层级上层乘坐量子电梯撤离。

河系核心系统

甫平心突然有些后悔关闭语音提示了，这下白白浪费五分钟，通往上层的电磁电梯还失去了动力，这下难办了。

甫平心从隧穿匣里拿出一把外形传统的匕首，拎着灯急匆匆出了门。

下楼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那个废弃的电磁电梯也离培养中心不远，甫平心几乎是一路狂奔，一路上的路灯几乎全灭了，只有甫平心手中的那盏已经充满电了的灯还在亮着，大概跑过了两段路，甫平心重新站在了那座已经落了灰的电磁电梯跟前，此时还剩下三分钟。

之前甫平心检查过这里，电梯周围的两个备用能源已经被使用过了，磁场已经消失，电梯也成了一个废铁。

这时候甫平心带的那把匕首就派上用场了，匕首的尾端有三种绳子，一种是普通纤维，一种是纳米制作的细丝，最后一种是靠原子计算机集团组成的量子绳。

甫平心以前没上去是因为层级不准许，直接被系统警告立刻退出当前禁区，现在权限上升了，再加上第六层级快完蛋了，系统也没有能力再拦住了。

甫平心用刀将电梯的四角撬开，只留下电梯地板的边框，然后将刀刃插进上方链接着上层的支架，刀刃和刀把分离，刀把释放量子绳和纳米绳，让量子绳把纳米绳绕着电梯本身的缆线带上去，萤蓝色的线快速围着缆绳旋转着，很快接入了彼端。

甫平心开始收缩刀刃的两根绳子，整个电梯吱嘎地剧烈响了一下，然后开始颤颤巍巍地向上升去。

电梯虽然上升的很慢，但是远看就像一颗落地重燃的新星在黑暗中冉冉升起，在地面上三两个还在坚持工作的路灯相比之下，电梯更像是重获新生般地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如同飞向宇宙的流星一般向上层升去。

甫平心站在电梯四角的框架上，平静地望着脚下漆黑深的城市，除了电梯四角的框架和地面几个闪烁的路灯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电梯四角与框架摩擦不断发出刺耳的钢铁扭曲的声音，在这寂静黑暗的高空中，灯的作用就无比巨大了。

发着荧光的缆绳收缩到了尽头，刀把与绳子死死缠绕在一起绑在上面看起来还算坚固的复合材料上，随着复合钢制材料与电梯碰撞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甫平心到达了上层。

“一分钟倒计时已开始，请戒备。”第六层级传来已经有些断断续续的语音提示。

甫平心走出电梯，控制刀刃上的原子计算机集团与电梯断开链接，刀刃迅速奔向刀把，电梯同时也十分干脆地落了下去，刀刃收回刀把，直接将刀把撞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后落在了平台上，几乎同时，底部传来电梯彻底崩解的落地声。

“检测到第五层级人员，电梯指引已开启，请跟随灯光。”第六层级上层语音提示。

甫平心捡起地上的匕首，顺着灯光走向内部。

内部装修风格与培养中心几乎无异，走廊两侧的灯条在白光的反射下使整个走廊的阴影无处可逃。

最终，甫平心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框架跟前，其中一面亮着全息屏幕，高处两个侧棱安装着如同摄像机一样的东西，在最高处似乎安装了一个长方形的粗天线，大半截露在空间外面。

“还有二十秒。”

甫平心走进正方体框架，全息屏幕似乎放大了一些，给出了一个提示框：是否前往第五层级？

甫平心选择了“是”后，正方形框架开始封闭，只有屏幕亮着蓝光。

“框架已封闭，意识数据上传中……”

“数据上传成功，天线启动中。”

“量子同频已建立，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成，一切就绪，请闭上眼睛。”

量子电梯主要利用的是量子同频和量子的波粒二象性，使所有观察者消失后，所有不被观测的粒子变成能量波，在第五层级的量子下行电梯凝聚对应粒子后，按照结构重新搭建化学模型。

甫平心闭上眼睛后，四周毫无动静，但是皮肤给人带来了一种混乱的感受，一种似近若远的错乱感。

“请等待。”

等待十分煎熬，一点光源都没有，甫平心默立在黑暗当中，等待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三十秒似乎过了许久，甫平心甚至有些认为自己随着第六层级落入了茫茫无垠的宇宙中，直到黑暗的眼皮突然透过来一片肉色的光。

“搭建成功，甫平心同志，欢迎来到第五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