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流再次加速时,她看到她的家人正沿着岸边奔跑,她知道他们在喊她的名字,尽管她听不见,水流卷着她向前,她听到瀑布的声音,知道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坠入其中,水流越来越快,又一块卵石撞到了她的膝盖,但是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她呼出一口气,感到河水在下坠,她也跟着一起下坠,河水在她周围变成白色,她深深坠入了这片白茫茫中,浮起来的时候,脑袋擦碰到一块石板,水把她困在那儿,她告诉自己说不要呼吸,但是这种需求从胃部开始上升,穿过她的胸口,喉咙,到达她的口腔,她张开口鼻,肺痛得炸裂,接着疼痛又消失了,明亮的颜色像玻璃碎片一样散落在周围,她想起六年级时的科学课,教师背后鱼缸里的汩汩水声,粉笔尘埃的气味,那天早晨老师把一枚棱镜伸出窗户,棱镜里顿时注满了颜色,她产生了最后一个美妙的想法——此刻她就在那枚棱镜里,知晓了一些连她老师我不曾知晓的事情,棱镜的颜色是声音,像王冠一样围绕着她脑袋的声音,这时,她已经感觉不到的四肢停止了挣扎,她变成了河流的一部分。”
“男人们沿着小路,回到车里,回到生活里。中午的太阳低垂刺眼。山茱萸绽放着小小的白色花朵,潜水员知道,不久花瓣就会掉落在河里,飘上沙洲,装饰着池塘的背面,潜水员还知道,花瓣会飘过激流,越过瀑布,坠入漩涡。它们会在剩下的骨头间打转,然后和骨头一样,重获自由。”
《丰饶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