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出一个突兀的身影,用突兀的眼光定定地望着我,停顿数秒之久,我抬头对视,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便是:“有毛病!”忙垂下眼睑找身边的同事聊天,用眼角余光又瞄了眼那个继续盯着我看的怪人。自我安慰:‘莫怕、莫怕,或许他只是好奇我们齐刷刷地排排坐呢?’未久,同事说:“这人真奇怪,老是盯着我看干嘛!”闻言抬头又对上那双突兀的眼睛,同一个人,同一种举动,原来不只是好奇!
他穿一件桔黄的卫衣,背一个卡通的书包,不知是他高低肩还是无法承受书包的重量,一只肩向下斜垮着,衣服的领口耷拉着,书包顺势下滑着,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像只左右摇摆的企鹅。他的着装打扮干净清爽,神情样貌不似痴呆,稚气的样子该是十四五岁的中学生。然而他的行为举止却在向世人宣告:他不正常。他在酒店大堂自得其乐地忙碌着:一会儿开门一会推门、一会儿注视来往的住客,一副熟络的样子、一会儿趴在前台处写写画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旁人的讶异熟视无睹;他不感突兀、不感疲惫,来来回回走着,似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他是逃课出来的吗?像他这样的状况应该有专人管理吧?鉴于他奇怪的行为,讨论便由此展开。
订货会完后我在车站等车,完全陌生的车站,诚然不知该坐何车到达目的地,便和同事商讨起路线。正当我们商讨无果茫然无措之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坐某路到某站下。”是哪个好心人?我回头,然后我诧异,惊讶得忘记了和神精失常者应保持的距离。竟然是他,刚才那个被我们断言为神精病的男生。此时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聪慧并非智障啊?我纳闷:他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许是他只愿意当个灵魂自由者,不愿被拘束,所以才在某些方面失常在某些方面正常。
延伸两个记忆......
第一个记忆:挥大刀的爷爷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呼好友结伴回家,路上皆是背着书包踏着欢快的步子叽叽叽喳喳往家赶的学生。突然然前面横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挥舞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同学们一见此状便心有戚戚(都是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小P孩),大伙都蹩足了一口气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老者的威胁范围。然而狭碍的小道容不得我们的极速奔驰,也逃不脱老人的魔掌,见他叉开双腿伸平双臂,那把亮晃晃的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铄着嗜血的淫光。怕,是真怕,怕到腿软的地步。有个生猛的男生企图从老人的腋下逃亡,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已被架在大刀下成了老者威胁我们的人质。老人嘿嘿傻笑,对着他手中的人质说:“叫爷爷,叫一声爷爷就放你走。”那个生猛的男生很没骨气地叫了声:“爷爷。”(我想,此刻大多数同学的心理除了害怕应该还有鄙视吧?反正我当时就很不屑地鄙视着。)“哈哈,走吧走吧!”真是信承诺,说放就放,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不是耍疯病。然后他又挥着那把大刀对着我们喊:“你们要从这里过去,就得喊我声爷爷,谁先喊谁就先过去。”于是那个鄙视男生的我正义凛然地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爷爷”,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疯狂奔跑,只听后面传来“哈哈,好好”的声音,真是声如洪钟。奔出很远,舒了口气,心里恨恨地骂一声:“疯子。”然后才弱弱地转身看看后面的同学,结局是:大家很有秩序的排好队,一个一个叫着“爷爷”,一个一个的撤离,那老人“哈哈,哈哈”挥舞着大刀狂笑......
后记:我也不责怪自己清高地鄙视别人,又厚颜无耻地喊人“爷爷”,要怪只怪“年少无知”。现在想来那老者估计是孙子出生后发生了不幸,断了香火,才失了心智,成了痴癫。至今我还未想明白那把亮晃晃的刀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挥舞着大刀的样子还真像武侠片中抢人财物的绿林大盗,如今想来不禁莞尔。
第二个记忆:穿喜服的拾荒者
那时的我总喜欢和年龄相仿的同事一起嘻笑怒骂聊着八卦去车站等车,即便是遥远的路途也觉欢欣和喜悦。而那一抹红色便是这日日下班途中的风景线。每天下班途中都会遇到她,因为她的特殊、她的与众不同,我们便深深印在了脑海,至今想来画面感依旧。她总是面无表情,又总是一个人喋喋不休。最有特色的是她的着装,一身红色的喜服,红,大红,很喜庆的那种红。红色的对襟绸纱,红色的长裙,红色的布鞋,红色的浓妆,头上还戴一朵大红花(若是大晚上,若是浮想联翩一下或许会吓一跳)。听旁人说她是这一带的拾荒者,每天都在块属于她的地盘捡垃圾换钱。于是八卦的我们又开始猜想:也许是新婚当夜丈夫跟第三者私奔受了刺激从而疯了,但仍记得新娘的妆扮是她最美丽的样子,故而才一袭红色永不变更;也许是她爱的人因意外死了,她一心想着和他成婚却从此阴阳两隔成了陌路,思之虑之继而就疯了。
“傻人有傻福”,这些所谓的傻人们随心而欲、率性而为,不理红尘俗世、不屑人言可畏。他们是出尘的、他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是灵魂的自由者,所以他们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