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溪调研有感 2016.7.12

  生活本就是一场五味杂陈的戏剧,我们随时都会感到幸福、快乐、绝望、无力。

  几天之前跟着团队去县里调研,几个小时的车程过后,我们站在了老街前。我瞬时爱上了这个地方。我虽说是乡下孩子,却很少见过这类传统的街巷。从前我总向往着安静的生活,盼着有朝一日也能东篱旁采菊,露水沾青衣。

  在这老巷深处,斑驳的青砖、参差的瓦片,还有那些古老的码头,隐匿的古井,传统的八角门,满是沧桑的木建筑。我们随着图纸。看着这些,根据材料推测建筑年代,欣赏着历史遗留的宝贝。走在河边的桥上,我们看着对面山上的塔楼,看起来也是有许久历史了。慢走在青石板路上,我们肆意的拍照,尽情享受着这种安静祥和的生活。

回来的路上,只依稀记得临河的一户人家的墙砖上刻了一道痕迹,隐约记着是某一年水位的高度。我们一略而过。


  接着我们开始进入每家每户做调查。这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很是热情,他们大多很年轻。可是,经过深入的了解,我的心像是跌进了谷底——看似静谧和谐的生活,却藏着贫穷与无奈。那些看起来很大的宅子,里面几乎住满了人家。每一个我们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人居住的狭小空间,还尚留着一道贴有破旧春联的门来隐喻它的存在。甚至有些我们认为废弃了的木楼梯,还是人们攀爬到阁楼上的工具。我们试着攀爬,小心翼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房间常年阴暗潮湿,房顶漏雨,于是该用上的“缝补”工具都用上了。

  “安居才可以乐业嘛,对不对?”,一位年纪不大的阿姨愤慨地说。

  “要是改造的话,我还是要留在这里住,毕竟都住了几十年了。”爷爷奶奶被问到是否搬出去住的时候,都这样回答。

  知道的多些的叔叔阿姨告诉我们,“娃娃啊,这个地方说改都说了十几二十年了,不会改了”,他们不停的摇着头,“你们啊来调查,就是实践,我们已经不指望改造了。”

  当我们提及宣传栏上早就挂出的效果图时,他们纷纷摇头。

  “表面现象啊,只做表面文章。”

  “那种改造只会改有价值的建筑,像我们住的这种房子,没人来管的。”

  ……

  我的心像是遭了猛击,久久不能平静。

  回去吃饭时,有人失落地感慨:“感觉这样很对不起他们。”

  可是,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最后一天早晨地上湿漉漉的,估计是下了一夜的雨。拿上已经破旧不堪的图纸和铅笔,打着伞依旧每家每户走访。我们似乎都不再是早先的热情满满,兴许是疲累了,更多的应该还是心里的难受。

  我们依旧敲门,依旧恭恭敬敬地说着那几句表明来路的生涩话语。

  雨不是很大,却在不经意间打湿了眼镜,眼中的世界有些模糊。

  我们根据残缺的地图去一一对上那些废弃的古建,虽然不复热情,却依旧满怀力量,像是在完成一项即将结束的任务。

  走在很长的石阶上,我们被喊住了。

  “娃娃们呀,你们还不走吗?河水涨啦,房子都淹啦。今年水要涨到96年的样子。”一位戴斗笠的爷爷朝我们说。

  “那你们怎么办啊?”同伴焦急地问。

  “今晚上要涨到这里哩!通知下来了,晚上让我们都到这个屋里来集合,避水。”爷爷用双手比划着台阶的高度,指着上面那幢破旧的木房子,激动地跟我们说。

  “你们还不走吗?”他转头问我们。

  “我们弄完这些下午回去。”

  “趁早啊,水要是涨起来,走不赢呢哦。” 

  “我们知道的,爷爷你们要注意安全啊。”说完这些感觉鼻子酸酸的。

  走到巷口碰上在沿河一带调查的同伴们,他们说河边都淹了,之前我们去过的码头,走过的桥都没了。他们给我们看照片,那些房子全都泡在了水里,那一片一片历史遗留的青砖啊,木屋啊,水面飘浮着很多物品,肆虐的洪水,一片狼藉。

  我们更是喑哑无言。

  “为何只是下起这么小的雨就会发洪水呢?”

  “据说是被别的地方影响的,加上地区堤坝修的不好……”

  这一切,都是老城区的居民承受着的,眼睁睁地看着房子被洪水掩埋,家具全被浸泡在水里,谁能承受这一切。只是这边的人们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绝望,似乎这样的现象见得多了,洪水多了,房子被淹多了,无力了,麻痹了,就这样了,谁来管了……


  中午我们吃过午饭,便坐上了回城的车。车驶过大桥时,只见河边的零星房子和那高涨的浑黄的河水。很快,这些都消失在车窗里,只是仍旧浮现在脑海里,久久难以平复。

  心情是难以言喻的,五味杂陈的,脑子有些模糊,隔着眼镜,世界也是模糊的,我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我们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有些道理,或许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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