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也是一个红灯区的故事。
从上帝的角度来说,这些人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夫妻、儿女。黑暗里有黑色的火焰,只有目光敏锐的人才可以捕捉到。有时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却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
时隔2年,当我再一次重听重看,眼泪还是不自觉流下,人性的确让人感动。一个故事,源于一个人,一个人给了8个孩子一粒关于摄影的种子,更是一个绝境中的希望。
加尔各答红灯区,一个只有下等人存在的地区。印度种姓制度分明,这里的孩童长大后似乎除了接替母亲性工作者的身份维持生计外,没有更好的事情。读书、嫁人生子平常不过的事情,在这里,天方夜谭!
当还沉浸在母亲暖洋洋的羊水、贴着母亲心脏,与外界的联系化为一根脐带不断从母体吸取营养,这个时候的每个人都是一样平等。
十月一到,破壳而出,哇哇大哭,脐带被又黑又粗的剪刀粗鲁弄断。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被迫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的第一眼,就被贴上下等人的标签。而那个带给自己温暖的存在,在自己出生后就要继续工作,只留些许残余目光。
他们多想快点长大,又害怕成长。一路跌跌撞撞从只知啼哭的婴儿来到口语能言幼年时代,前途注定黑暗,女孩成为新一代性工作者,重复自出生起就能见到的母亲的生活,男孩则成为乞丐、小偷、街头混混、吸毒者。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不过是重复辈辈相同的日子。社会就是最好的学校,教会了与人为恶才能生存,教会了麻木不仁,教会了冷眼相待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惨叫声、调笑声、抽打声、枪声、刀子刺入皮肤的滋滋声,交汇成童年常见乐章,声声入耳,印入心脏。
“ 我看不见未来,那是一片黑暗,我的出生好像注定了我就是这样!"
"我从未见过爸爸,我妈她也不清楚我是她第几个客人的孩子,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在乎!”
“ 我还有几年就可以和我妈一样接客,终于可以赚钱了,真高兴!”
天真稚嫩的面庞,眼里装着星辰大海,嘴里却说出冷静成熟的话语,或满不在乎、或高兴、或小小期待,早早进入成人世界,争着抢着只为在这个世界有一席之地。不,或许从出生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了破烂不堪的成人世界。在襁褓中啼哭时,母亲在被毒打中赚着用肉体和青春交换的几卢比,熬过一天又一天。这里的生命卑微不堪,每一分一秒,都在与死神赛跑,活着不易,生存更不易。好像生来就是下贱,好像贫穷就是原罪。
一个纪录片导演,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来这里了解一些关于性工作者的片段,我们的眼睛望得见天堂,却从未凝视过深渊。她来到贫民窟,来到这些孩子面前,看到这些底层性工作者对孩子简单粗暴的爱,看到更多的是对生活无能为力。曾也妄想改变现状,更多是一座又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与生俱来的歧视。她送给这些原本处于绝望中的孩子一个艺术爱好,20台相机,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一台相机,一个梦想,镜头对准了贫民窟每一处方寸之地。萎靡不振的性工作者、骨瘦如柴的男孩、笑脸灿烂生涩的少女、供人耍乐的小猴子拿着自己的狗面玩具、破烂的筒子楼、被毒打被享乐的年轻躯壳。眼神或如历经世事的沧桑、或如不谙世事的纯洁、或含更深层的欲望。陪伴长大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镜头下变得生动,熠熠生辉散发光芒。他们来到光和影的世界,笨拙学习,用心灵去感受,连呼吸也变得轻盈畅快,妙不可言。
片子里那些特别的照片,人文气息出乎意料的浓厚,但是展出的作品确实让人觉得异常的心灵感动。那些真善美的东西和红灯区黑暗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直击内心。
这一部纪录片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用最低贱的生活获得最高的奖项,他们在懵懵懂懂中创造出一个最伟大的记录片,把自己陈腐破烂的生活向世人摊开,在泥潭里呐喊。
后面这8个孩子,又是怎么样的呢?8个孩子只有一个留在了寄宿学校,另一个自己离家出走上学,其他人要么被家人带回,要么自己选择离开。有人在这之后,依然无可避免走了母辈的老路,成为一名性工作者;那个最安静听话的孩子留了下来,选择了有希望的生活,成为一名纽约大学的学生;而最刚烈大胆的那个却被母亲带离学校。
——“我看到他们,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感到很难过”
人生的悲哀不是历经坎坷,而是奋力拼搏后更大的绝望。一台相机,一个梦想,一部影片,有的人出来,有的人出不来,对已定命运的无力反驳,选择权却不一定在孩子这里。看到此处,常会让人感到命运的无奈。影片虽然为孩子们带来了奥斯卡奖的短暂荣光,却并未真正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我一直相信性善论,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梦想也可以造就一个人。在此之前,这些初为人的天真少年,在艰难的生活面前也许内心早已被腐朽,残留的一点稚嫩也被埋藏在内心深处。一个导演、一台相机、一部影片、一个大奖,让稚嫩生根发芽,长成小树。少年心中藏着梦,眼里含着光,一步一步挣扎向前。原生家庭的拉扯,有的人止步不前,有的人孤注一掷,同样的人,不同的命运,这一切,只是因为选择不同。
愿生命之花开满地狱,愿迷途忘归的你重生希望,愿所爱所想皆能实现,愿痛者不再流泪,愿你我平等共存。再低贱的生活,也值得有最好的梦想,一部影片,半生惆怅,值得最好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