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巫山云雨两相欢
瘦损腰肢出洞房,花枝拂地领巾长;裙边遮定双鸳小,只有金莲步步香。
椅上藤花撩面平,绣裙斜罩茜罗轻;踏青姊妹频来唤,鸳履弓弓不易行。
绿蚁频摧未厌多,帕罗香软衬金荷;从教弄酒春衫涴,别有风流上眼波。
一串红牙碎玉敲,碧云无力驻凌霄;也知唱到关情处,缓按余声眼色招。
纤玉参差象管轻,蜀笺小研碧窗明;袖纱密掩嗔郎看,学写鸳鸯字未成。
小阁争筹画烛低,锦茵围坐玉相欹;娇羞惯被郎君戏,袖掩春葱出注迟。
漫注横波无语处,轻拢小板欲歌时;千愁万恨关心曲,却使眉尖学别离。
从来一笑值千金,无事夸多始见心;乍问客前犹掩敛,不知已觉两窝深。
怩娇成惘日初长,暂卸轻裙玉簟凉;漠漠帐烟笼玉枕,粉肌生汗白莲香。
宫样梳儿金缕犀,钗梁水玉刻蚊螭;眉间几许伤心事,不管萧郎只画眉。
有诗《十忆》,谓是忆行、忆坐、忆饮、忆歌、忆书、忆博、忆颦、忆笑、忆妆、忆眠,讲的便是世人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深夜,长安城中,这一处是娇娥软玉浓情切意,另一处却一见钟情害了相思。
帝王宫宛若一只蛰伏的巨兽,在这深沉寂静的夜色之中,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呼吸声,但这帝王宫中永远是怨气最胜的地方,不知这一片厚重的安宁之中,隐藏着什么阴暗而诡秘之事。
年轻的帝王,负手立于大殿之上,殿门大开,刚好可以看到长安城中的景色。
可他此时可是无暇顾及这景色的,因为他的心早已不在此处了。
忽的,一个黑影自窗口闪烁而过,落在了他的身后。
那黑衣人单膝跪地,沉声道:“人,在景王府。”
那帝王冷峻的面容之上,英眉皱起,似是身体略微有一丝晃动,过了一会才道:“是景瑜?”
那黑衣人抱拳答了一声‘是’,又将倾落饮酒比赛,及他二人合力抗敌的事情简单讲述。
“下去!”他道了一声。
等到那黑衣人离开,他隐于宽大的龙袍之下的手掌慢慢的收紧。
“为什么,是你!”,那空旷的大殿之内,似是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天已经渐渐透亮,山岭之内,绿草丰沛,树木葱郁,微风吹过,轻轻的拂动树叶,吹开了一地的似锦繁花,溪水叮咚作响,鸟儿清脆的啼叫,丝丝缕缕的阳光顺着叶脉投射下来,顺着窗户照射进房间内,照的房间里一个通透明亮。
屋内水池中,无数娇嫩的花瓣,轻柔的飘洒在水池上,为这水池平添一份温柔。
一只白腻如雪地手伸出原本平静的水面,一阵水滴轻扬,洒落在水池的水滴,溅起片片涟漪。
玉臂勾起一件月白衣衫,然后一曼妙婀娜的女子自水面中缓缓而出,水池边窸窸窣窣地一阵轻轻的响动。
那女子如无暇白玉,美的惊心动魄,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目引横波如初月,薄罗衫子掩酥胸。一段风流难比,像白莲出水中。
娇俏的朱砂唇上还粘着水滴,她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灵气逼人。
可是个,浴罢先遮,裙松怕褪,背立银红喘未苏,开襟处,正粉香欲藉,花气难消,谁消受,记夜眠着,曾把郎呼。
倾落长吁了一口气,坐在水池边,刚想站起身来,她的纤腰间忽地横过一条结实的胳膊,重重地把她拉回水池边:“好些了没,身体可还有不适?”
昨夜在水池中一夜,怕她掉落水中,本就时时刻刻盯着她,直到见她有些许清醒,才抱她去床上,让她睡去,而自己一直守在房中不敢睡去,景瑜此时倒是身体有些疲惫,他的嗓音暗哑,但动人低沉,带着一丝慵懒魅惑的感觉,听了令倾落忍不住心颤。
倾落被他拉得跌回水池边上,一低头对上他含笑的眸,长恭笑着,手臂一撑,跃上池边的石头上,对着倾落说道:“今天早上再于池水中泡上一泡,可觉得酒醒了?”说完就将倾落抱过来,置于自己怀中,倾落依旧看着他的眼睛,无法忽视他眼底的深沉和温暖。
倾落也不推他,乖乖地伏在他的胸口道:“睡了这么久,又泡了这么久的泉水,自然是酒醒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道:“这可不是我酒量差醉酒,是那‘玉楼春’的老板娘奸诈,竟然在我的酒里乱放东西。”
说完温柔的抚上他的脸,轻柔地说道:“累不累?不知我昨夜醉酒是个什么样子,竟然拖累的你一夜未睡。”
“不累,若你肯让我吃你便好了,这一夜你那般妖娆魅惑,让我可是极难忍耐呢。”他在她耳边轻笑,说着这般调笑的话,只字不说昨日在倾落的折腾下,自己的那般窘迫,说着轻轻啃咬起她小巧的耳垂。
一阵酥麻顿时如电流一样流窜了倾落全身,让她很难忍耐。
景瑜上身披了件外袍,刚好露出他结实的胸膛,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显得他的身体紧致结实,此时倾落与景瑜极为贴近,脸如雕刻般,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他此时眼中没有情欲的神色,深邃的眸子里是不忍与怜惜。
平时看起来狂傲不拘的他,此时看起来显得却极为温柔,似乎每次他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会很温柔,与自己感觉中的倒是一般无二,只是比之昨日,今日这般闲散倦怠的打扮,倒是衬得他略带几分妖气一般,平添几分妖异肆美之感。
“我昨日与你说的,你可还记得?”景瑜问道。
倾落看着他,笑道:“记得的,只是你也不问我是何来历?也不怕我是个吸食精魄的女妖精?”
景瑜低头笑了笑说:“你若是个吸食精魄挖人心肝的女妖精,昨日我便应该命丧鸳鸯锦被象牙床上了。”
景瑜见她行事作风俱是个明明白白、正正当当,却是是个潇洒果敢的女子,又见她成全那花魁与书生,自然是个玲珑心思且心地善良,再说她击退妖怪,手刃凶兽,身手不凡,不似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那般,只一心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生嫁个好郎君便是,她有着自己独立且担当的一面,这样个绝世女子,又怎能是个妖精呢。
“恩……既然你真心待我,与我讲了那般深情切意的真切话儿,那我如今也不瞒你。”倾落站起身来,眸中一片清明,倒是想要先与他讲个清楚,毕竟遮遮掩掩可不是她的性子。
“我并非妖精,但也非人类,我是个不老不死,不破不灭的存在!”她又接着说:“我愿与你接触,是因为我瞧见你,便甚觉欢喜,但是若有一日,我见着你,没有了那份自然而然的欢喜,我便会离开你,我便是这么个人,从存在的那一天开始,便是这么个个性,不论遇着个谁,也是不会改变我自己的。”
她话倒是说的明明白白,景瑜蹙眉认真的听着。
倾落是个耿直的性子,做神的这些日子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即便是今日见着一个让她看着满心欢喜的人,她也还是要好好的做自己,坚持自己的所思所想,并不会因为他人而去委曲求全,或者改变什么,她心里是这么觉着的。
而且她是神,而景瑜却是个凡人,即便是他现在是个修仙的身份,也不保证今后二人定然能有个什么好结果。
她本就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她不知道自己见他时的那份欢喜,能保持多久,或许几年、几月、几日便消散了,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想着将话先讲在前面,免得到时候,自己再耽误于他,她可是个极为心软的性子,可是不想别人因她受到什么伤害。
人生苦短,理应及时行乐,喜欢就抢,若说对待任何人或者情分之类,她只有一个信念,互不亏欠即可,她最不喜欢欠人的。
“而且,我也并不爱你,我不过是觉得与你在一起应当是甚为开心的,因为你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又极是喜欢,但我确定这不是‘情’”倾落背对着景瑜,看向窗外,身后的景瑜不由得蹙了眉。
“因为,我并无情丝!”她轻轻的说出这句话,那空灵的声音显得极不真实。
等了许久,也不见身后人有何反应,倾落不由得回头看去。
却见景瑜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眼波之中倒是一片坚定的神色,他道:“我早该想的到,想你这般不落俗套的女子,自然行事作风和想法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忽然单手撑住墙壁,眼睛直直的盯着倾落,嘴角一抹无奈的笑容,又道:“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让我这般心动呢。”
景瑜忽然一改之前略有凄苦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而慎重的神色,道:“今日,我景瑜向你倾落郑重许诺,我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敬爱你。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对待你的亲人。尽我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我将会对于你喜欢的事情和想法保持浓厚的兴趣。我会陪伴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不论是今后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将成为你的依靠,你的支持。我将会给你真诚的爱情,诚实,信任和担当,并且,在我们今后相伴的日子里,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乐趣。”
他看着倾落,好看的眉眼忽然闪过一丝凉意,又道:“若是有那一天,你觉得不喜欢我,不想要我的陪伴了,那只能说明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景瑜配不上你,你只管说出,我绝不纠缠,自愿了断情丝,斩断情缘!”
倾落见他如此一番说辞,不由得心头一震,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眼睛里那坚定的意味。
她没想到,他对她竟可做到如此,毕竟他不是个神仙,神仙因为本是个生命无限,自是随心随性,便是下凡历劫经受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的考验,或是女神下凡取乐的例子也不少,只因为这一段露水情缘,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千万年的岁月里的一个微小的片段,神仙们并不会因此而凄苦哀怨或是沉浸其中,因为漫长的岁月之中,他们要遇见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
但是人却不同,人只便有这一生,须臾几十年,人死之后,到了阴曹地府,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忘个一干二净,即便这一世爱一个人爱的掏心掏肺,恨不得为他去死,可是到了下一世,又要去遇见另一个人了,所以人会爱人,生生世世的爱人,但神不会,因为神不想让自己痛苦,神或许更爱自己。
有诗曰:‘庾令楼中初见时,武昌春柳似腰肢。相逢相笑尽如梦,为雨为云今不知。
鄂渚濛濛烟雨微,女郎魂逐暮云归。只应长在汉阳渡,化作鸳鸯一只飞。’讲的便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的例子。
这样的故事都是个悲哀的故事,并不是讲的缠绵悱恻的爱情,这故事讲的是‘求爱,求欢’,是‘如何让人爱我’,也不是‘爱了之后怎么办’。
通常,男女欢爱之后,良家女总是较之男子,更为迫切的有一个婚姻梦的,但是神女不是这般,神女只是为了风流,为了找一个人疼爱自己一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带任何附加条件,也不会为了谁牵绊束缚了自己。
但是景瑜这般说法倒是让她不由得吃惊,开始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男子,他当真是愿意这般的尊重自己么?
景瑜瞧着她,又说到:“吾以‘永生敬你’为聘,如此这般,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吾当敬你以为聘!
倾落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了句“愿意!”
景瑜不由得开怀一笑,伸出手指来,在她的鼻尖勾了勾,将她带入怀中,抱了抱。
婢女为他二人送上来衣衫与吃食,二人用过早饭,倾落亲手为景瑜换了新的衣袍。
她笑着说道:“也不知怎的,只觉得应该如此。”
景瑜也是一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又说到:“带你去见我母妃,然后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倾落明眸一亮,开心的道了声‘好’。
太妃本是个无欲无求,又极为开明的女子,自先帝去后,居于这行宫多年,见景瑜自小便在玉京山修行惯了,也不做过多执着,好在景瑜极是孝顺,每年都在她生辰的时候回来陪她,也算是略有宽慰,即便是见他不似寻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倒也不做催促约束,只管任由他自己心意去生活,无愧于心便可,自是个眼界开明、见识深远的明知之人。
见景瑜带着个极为漂亮的佳人前来拜会自己,太妃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倾落不懂这俗世的礼法,便依着景瑜,也道了句:“见过母亲,住母亲福寿安康,青春永驻。”末了又抬头,见那太妃虽是有几分年纪,但依旧是个端庄美貌的女子,于是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讲福寿安康这般词语怕是要将您说老了,青春永驻倒是更为贴切形容。”
再看看那太妃温婉又亲切,她不由得又说:“您可真是漂亮的很呢!”
太妃见着这么个机灵有趣又不同寻常的姑娘,又见她眼神清澈,说话也是这个爽朗大方,没有丝毫忸怩,不由得开怀一笑,对她说了一句:“你倒是讨人欢心的很,比之我这亲子,怕是他都要被你比下去咯。”
“景瑜是男子,眼中母亲自然是端庄得体千番好的,我与母亲同为女子,在我眼中母亲却是美貌与气质让我初见便觉惊艳,自然而然便赞叹了出来。”
太妃见倾落这般个潇洒爽快,又是个极为讨喜的性子,想必比起那一般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来,是没得那些骄纵蛮横的脾气的,心下对她也有几分喜欢。
闻得他二人打算出门游玩,太妃也不再过多询问,只是叮嘱了他们几句。
景瑜向太妃行了礼,便带着倾落出了门。
他命小厮牵了匹温顺的白马给倾落,扶她上了马,二人便一路穿过山林,奔着长安城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二日醒来的某女神君腰酸背痛腿抽筋……
景王府众女婢:天呐ლ(ٱ٥ٱლ),王爷这么狂野的么……
所以惨痛的经历告诉我们,下水游泳之前一定要热身,不然会抽筋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