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仙使入尘
云锦第三次拂过袖摆时,指尖的云纹仍在发烫。这天庭的“司云令”一旦刻入仙骨,便如跗骨之蛆,直到她收集够九十九件人间憾事,将那枚月牙状的玉牌填满青灰色的“憾气”,才能重回凌霄殿复命。
她降落在江南小镇的石桥上时,恰逢暮春的雨。雨丝不像天庭的“仙霖”般规整,杂乱地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素白的裙角。云锦皱了皱眉,抬手想引云遮雨,却想起临行前南极仙翁的叮嘱:“入凡需藏踪,勿动仙力,否则憾事未得,先扰了人间气数。”
桥边的老槐树底下,摆着个修伞的小摊。竹制的伞骨堆在木箱里,像一束束收拢的月光,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低着头,用细麻线将断裂的伞骨缠紧。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额前的碎发被雨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手指翻飞间,那把破损的油纸伞便有了几分生气。
云锦站在桥栏边看了半晌。她在天庭司掌云气三千年,见惯了琼楼玉宇间规整如织的“官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雨都淋到了肩头,却只顾着手里的活计,眉眼间没有半分烦躁,反倒像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
“姑娘,要修伞吗?”青年忽然抬头,声音像浸了雨的竹笛,清润却不刺耳。他看见云锦手里空空如也,又补充道,“若是没带伞,我这有把备用的,你先拿去用,改日还回来便是。”
云锦愣了愣。天庭的仙物从不出借,万物各归其位,泾渭分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雨打湿的裙角,又看了看青年递过来的油纸伞——伞面上画着几枝白梅,墨色的枝干蜿蜒,花瓣上还留着未干的墨迹,显然是他自己画的。
“不必。”她下意识地拒绝,语气带着天庭仙使特有的疏离。青年也不恼,将伞放回木箱,继续低头缠伞骨,只是轻声说了句:“这雨还要下半个时辰,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到树底来避一避。”
云锦没有动。她的任务是收集“憾事”,可眼前这人,分明是一副“无憾”的模样。她从袖中摸出那枚月牙玉牌,玉牌表面仍光洁如镜,没有半点青灰色的痕迹——这意味着,此处并无她要找的“憾气”。
正欲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妇人提着竹篮,慌慌张张地跑到修伞摊前,声音发颤:“阿砚,你快看看这伞,能不能修?我孙儿明天要去赶考,这是他爹留下的伞,若是坏了,他定要着急的。”
被称作“阿砚”的青年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接过老妇人递来的伞。那是一把旧伞,伞面已经泛黄,伞骨断了两根,伞柄上刻着一个“明”字,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发亮。阿砚指尖抚过那个“明”字,抬头时,眼里的温和又深了几分:“婆婆放心,今晚我加个班,明日一早定能修好。”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阿砚收拾好摊子,抬头看见云锦还站在桥边,便又将那把画着白梅的油纸伞递了过去:“姑娘,雨大了,拿着吧。我家就在前面巷子里,明日你路过时,放在巷口的石墩上就行。”
这次,云锦没有拒绝。她接过伞时,指尖触到伞柄的温度,那是人间独有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意,与天庭万年不变的清冷截然不同。她撑开伞,白梅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被雨丝搅得微微晃动,像一幅活过来的水墨画。
二、人间烟火
云锦循着阿砚说的巷子找去时,才发现那是一条窄窄的青石板巷。巷口的石墩上摆着两盆茉莉,白色的花瓣沾着雨珠,香得清透。阿砚的家就在巷子深处,是一间带小院的平房,院墙上爬满了丝瓜藤,翠绿的叶子间挂着几个小小的丝瓜,像缀着的翡翠。
她站在院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铁器碰撞。推开门时,阿砚正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锉刀,细细打磨着一根伞骨。旁边的炭炉上坐着一个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飘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你来了。”阿砚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坐吧,刚熬了些绿豆汤,解解暑气。”
云锦迟疑地坐下,看着他手里的伞骨。那是一根新的竹骨,被打磨得光滑如玉,阳光透过丝瓜藤的缝隙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泽。“你很喜欢修伞?”她忍不住问。在天庭,仙人们各司其职,不过是循天规行事,从无“喜欢”与否的说法。
阿砚停下手里的活,将伞骨放在旁边的竹筐里,伸手从炭炉上拿下砂锅,倒了一碗绿豆汤递给她。汤里放了冰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竹炭的烟火气。“我爹以前就是修伞的。”他望着院墙上的丝瓜藤,眼神变得悠远,“他说,伞这东西,看着普通,却能替人遮风挡雨。一把坏了的伞,修好了,就能接着护人周全,多好。”
云锦捧着那碗绿豆汤,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忽然想起天庭的“忘忧泉”,泉水清冽,却尝不出半点滋味。而这碗人间的绿豆汤,竟让她的心头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日,云锦总借着还伞的由头,往阿砚的修伞摊跑。她看着他给卖花的阿婆修那把掉了伞骨的蓝布伞,听他跟放学的孩童开玩笑,看他在雨天里,把自己的伞塞给没带伞的路人,自己却顶着雨跑回摊位。
她的玉牌上,渐渐有了几缕淡淡的青灰色。那是她在茶馆听来的憾事——书生落第,商人折本,思妇盼归。可这些“憾事”,总让她觉得隔着一层,不像阿砚修伞时指尖的温度,那样真切。
一日傍晚,暴雨突至。云锦刚走到阿砚的摊位前,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把破伞,站在雨里哭。那把伞的伞面破了个大洞,伞骨也断了两根,显然是不能用了。
阿砚连忙把小女孩拉到伞下,蹲下身问她怎么了。小女孩抽噎着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伞,妈妈明天要去邻镇看外婆,要是伞坏了,妈妈就要淋雨了。
阿砚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别担心,哥哥今晚就把它修好,明天一早,你就能来拿了。”小女孩眨着哭红的眼睛,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不远处的家。
那天晚上,云锦站在阿砚家的院门外,看着他在灯下修伞。灯光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他时而低头打磨伞骨,时而抬手比对伞面,动作专注而温柔。砂锅还在炭炉上炖着,这次是莲子羹,甜香混着雨气,飘得很远。
“你为什么总帮别人?”云锦推门走进院子,轻声问。在天庭,仙人们只做自己分内的事,从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自己的时间。
阿砚抬起头,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因为我爹说,能帮别人一点,就帮一点。”他拿起修好的伞,在灯下看了看,伞面上的破洞被他用一块浅蓝色的布补好,还绣了一朵小小的雏菊,“你看,这把伞修好了,明天它就能替人遮雨了,多好。”
云锦看着那把伞,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玉牌,那上面的青灰色,似乎又浓了几分,可这一次,她却分不清,这“憾气”里,到底藏着遗憾,还是别的什么。
三、雨打芭蕉
入夏之后,江南的雨越发频繁。云锦依旧每日来阿砚的摊位前,有时帮他递递工具,有时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修伞。她发现,阿砚修过的伞,总是比别的修伞匠修得更结实,伞面上的补丁,也总是绣着小小的花纹,或是一朵梅,或是一片叶,像是在给每一把伞,都赋予新的生命。
这天,阿砚的摊位前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那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把很旧的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一片芭蕉林,只是颜料早已褪色,伞骨也松动了。
“小伙子,这伞还能修吗?”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
阿砚接过伞,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能修,只是伞骨需要换几根,伞面也得重新裱糊。您要是不着急,三天后来取就行。”
老者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阿砚手里的伞,眼神变得浑浊:“这是我老伴年轻时画的伞。那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种了一丛芭蕉,她总说,雨打芭蕉的声音最好听。后来她走了,这伞就成了念想。”
阿砚修伞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老者,轻声说:“大爷,您放心,我一定把它修好,就像新的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阿砚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这把伞上。他特意去镇上的老纸坊,买了最厚实的皮纸,又按照老者描述的样子,重新画了一片芭蕉林。画的时候,他特意请教了云锦——云锦在天庭时,曾见过西王母的“瑶池蕉林”,她告诉阿砚,芭蕉叶上的脉络,要画得像水流一样自然,雨珠落在上面,要带着剔透的光泽。
阿砚听得很认真,一边画,一边点头。云锦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笔下的芭蕉叶渐渐成形,墨色浓淡相宜,叶脉清晰可见,竟真的有了几分“雨打芭蕉”的意境。她忽然觉得,阿砚手里的画笔,比天庭的“流云笔”还要神奇,因为他画的,是带着情感的东西。
三天后,老者来取伞时,看到那把焕然一新的油纸伞,老泪纵横。他颤抖着抚摸着伞面上的芭蕉林,像是摸到了久违的亲人。“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他从怀里掏出钱袋,要塞给阿砚双倍的价钱,却被阿砚婉拒了。
“大爷,这伞能帮您留住念想,就值了。”阿砚笑着说,“以后要是伞再坏了,您尽管来找我。”
老者走后,云锦看着阿砚,忽然问:“你就不怕亏本吗?为了这把伞,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和材料。”
阿砚坐在小板凳上,收拾着工具,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我爹以前说,修伞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给人修个念想。”他抬头看向云锦,眼里带着笑意,“你看刚才大爷那样子,就算不赚钱,也值了。”
云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牌,那上面的青灰色已经快填满一半了。可她却越来越迷茫,这些日子,她看到的人间,有遗憾,有离别,可更多的,是像阿砚这样的人,用自己的方式,给别人带去温暖和希望。这样的人间,真的有那么多“憾事”吗?
夜里,云锦站在阿砚家的院墙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天庭的月亮总是圆的,亮得刺眼,而人间的月亮,有时圆,有时缺,却带着一种温柔的诗意。她想起阿砚修伞时的样子,想起老者拿到伞时的泪水,想起小女孩抱着修好的伞时的笑容,心口那股陌生的暖意,越来越浓。
她忽然明白,自己之前收集的“憾事”,都只是表象。人间真正的“憾”,不是落第的书生,也不是折本的商人,而是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感谢,那些没能留住的念想。可同时,人间真正的“暖”,也恰恰藏在这些“憾”里——像阿砚这样的人,用自己的双手,修补着别人的遗憾,也温暖着整个世界。
四、云起潮生
秋意渐浓时,阿砚的修伞摊前,多了一盆菊花。那是云锦从山上采来的野菊,金黄色的花瓣,带着淡淡的清香。阿砚很喜欢,每天都会给它浇水,看着它在秋风里开得愈发灿烂。
云锦的玉牌,已经快要填满了。只差最后一件“憾事”,她就能完成任务,回到天庭。可她却开始害怕,害怕离开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镇,害怕再也看不到阿砚修伞时的样子,再也喝不到他熬的绿豆汤。
她开始刻意放慢收集“憾事”的脚步,每天只是陪着阿砚,看他修伞,听他和路人聊天,看巷口的茉莉开花又凋谢,看院墙上的丝瓜藤结出又一批果实。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会因为阿砚的笑容而开心,会因为雨天里没人来修伞而失落,会因为看到别人的遗憾而心疼。
这天,镇上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道士。他站在阿砚的摊位前,盯着云锦看了半晌,眼神里带着探究。云锦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身上的气息,不似凡人。”道士开口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清冷,“你不是这人间的人吧?”
阿砚连忙挡在云锦身前,看着道士,皱了皱眉:“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朋友,怎么会不是凡人?”
道士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只是递给阿砚一张符纸:“你这朋友,身上带着一股‘清气’,虽无恶意,却与人间气数相冲。这张符纸,你让她带在身上,可保她平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阿砚将符纸递给云锦,眼里带着担忧:“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
云锦接过符纸,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面,心里一阵慌乱。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瞒着阿砚了。“阿砚,我……”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我不是凡人,我是天庭的仙使,来人间是为了收集九十九件憾事,完成任务后,就要回天庭了。”
阿砚愣住了,手里的工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着云锦,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是神仙?”
云锦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喜欢这个小镇。”
阿砚沉默了很久,久到云锦以为他会生气,会把她赶走。可他最后只是捡起地上的工具,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舍,却没有一丝责怪。“你要回天庭了吗?”他轻声问。
云锦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玉牌,那上面的青灰色,只差最后一缕了。“快了,只差最后一件憾事。”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留在你身边。”
阿砚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往常一样,语气里带着温柔:“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天庭很好吧?那里有琼楼玉宇,有仙霖仙果,比这小镇好多了。”
云锦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天庭不好,那里没有雨打芭蕉的声音,没有绿豆汤的甜香,没有你修伞时的样子。阿砚,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就在这时,云锦手里的玉牌忽然发出一阵青灰色的光芒,最后一缕“憾气”,竟在不知不觉中填满了。玉牌变得通体青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寒气。云锦知道,这是天庭在召唤她回去了。
她看着阿砚,泪水模糊了视线:“阿砚,我要走了。对不起,不能再陪你看菊花了,不能再喝你熬的莲子羹了。”
阿砚伸手,想帮她擦去眼泪,却又停在了半空中。他笑了笑,眼里却带着泪水:“没关系,你要记得,人间有个小镇,有个修伞的阿砚,一直在等你。要是你在天庭待腻了,就回来看看。”
云锦点点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一眼阿砚,看了一眼那个摆满伞骨的小摊,看了一眼院墙上的丝瓜藤,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阿砚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把刚修好的伞,伞面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白梅。风从巷口吹来,带着菊花的清香,却再也吹不来那个素衣白裙的身影。
五、归云有寄
云锦回到天庭时,凌霄殿上的仙乐依旧悠扬。她将填满“憾气”的玉牌递给玉皇大帝,玉皇大帝看着玉牌,满意地点点头:“云锦,你此番下凡,不负使命,可晋封‘云华仙子’,掌管天庭云气。”
周围的仙人们纷纷向她道贺,可云锦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看着凌霄殿外规整如织的“官云”,想起了江南小镇的雨,想起了阿砚修伞时的样子,想起了那碗带着烟火气的绿豆汤。她忽然觉得,这琼楼玉宇,这仙霖仙果,都不如人间的青石板巷,不如那个修伞摊前的一抹笑容。
当晚,云锦跪在南极仙翁的仙府前,请求辞去“云华仙子”的封号,重回人间。南极仙翁看着她,叹了口气:“云锦,你本是仙骨,为何要留恋人间的烟火气?人间多苦,多憾,不如天庭自在。”
“仙翁,”云锦抬起头,眼里带着坚定的光芒,“人间虽有苦,有憾,却也有暖,有情。那里有修伞的阿砚,有等着伞遮雨的路人,有雨打芭蕉的诗意,有绿豆汤的甜香。这些,都是天庭没有的。”
南极仙翁沉默了很久,最后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此乃‘归云佩’,可保你仙骨不损,亦可让你自由往返于仙凡之间。只是你要记住,仙凡殊途,你若执意留在人间,便要像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尝尽人间百味,再也不能回到天庭做仙子了。”
云锦接过“归云佩”,玉佩温润如玉,带着淡淡的仙气。她对着南极仙翁深深一拜:“多谢仙翁,云锦心甘情愿。”
第二天清晨,阿砚像往常一样,打开院门,准备去摆摊。却看见院门口的石墩上,放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一片云,云下是一个修伞的小摊,小摊旁,站着一个素衣白裙的女子,眉眼温柔,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伞柄上,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云归处,是吾乡。”
阿砚拿起那把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砚,我回来了。”
他猛地回头,看见云锦站在巷口,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金色的纱。她手里提着一个砂锅,里面飘出莲子羹的甜香。
阿砚笑了,眼里带着泪水,却比阳光还要灿烂。他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砂锅,轻声说:“欢迎回家。”
巷口的茉莉又开了,白色的花瓣沾着晨露,香得清透。修伞摊前的菊花,在秋风里开得愈发灿烂。青石板巷里,又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阿砚在修伞,而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素衣白裙的女子,时而帮他递递工具,时而抬头看云,眉眼间,满是温柔。
云锦知道,她再也不用收集什么“憾事”了。因为在这个小镇,在阿砚身边,她找到了真正的“圆满”——那是人间最寻常的烟火气,却是她心中,最温暖的“云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