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自己沙子般的记忆里淘取一点儿金子,变成文字,光耀一下现在的生命。
淘啊淘,无心童年,懵懂少年,好好读书,踏实工作,嘻笑怒骂,油盐酱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禁乌发染霜,“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淘得一捧雪浪花。
金子没有,最初的雪浪花就是我的大专时光。
第一次参加高考是1981年。先参加预选,百分之十五的名额。预选没问题,正式考试,我的成绩从物理、化学、数学、政治、语文分别是三十多、四十多、五十多、六十多、七十多,英语占百分之五十,忘了考了几分,总之是没有考上。也没觉得羞耻,因为那年全县十一个毕业班,五六百人,应届只考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接着上高三,之前是没有高三的。文科班的班主任方老师觉得我应该学文科,他找我谈话,分析我的高考成绩。我真的害怕物理,感觉已经学不懂了,数学也吃力。于是我就顺坡赶驴,去了文科班。
谁知道在地理课上就遇到了难题,听不懂。因为老师是以老文科班的学生为主,直接讲的是等高线,而且是四川口音,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嘴笨,耳朵也不好使,老觉得英语老师对同一个单词前一课和后一课的发音并不一样,自己拿汉字或者拼音标注的读音更无可适从了,英语基本上是假装在学,虽然家里还专门买了一台台式收音机。
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1982年的高考了。要提前报志愿。方老师一再强调,本科一定要报西北师院,专科一定要报天水师专。他说,我们是陕西的麦子,旋黄旋割,耽误不得,能上线的,要保证录取。
在发的预填表上,我还是没有填天水师专。方老师站在我旁边,问:为什么没有填?我说我不喜欢。我是真的不爱当老师。方老师不可辩驳地说,不喜欢也得喜欢!
考完就是焦急等待成绩。去省上参加阅卷的方老师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说我考上了。
愉悦的日子。
可是,有同学是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来的,唯独我的没有消息。我很纳闷。我妈是个急脾气,看别人的来了,我的没有来,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我在学校课间跟同学扳手腕的事,就大发雷霆,吼我:你一天在学校尽板手劲,你能考上?
我无语,只有怒气。我心里暗下决心,今年考不出去,我就去当兵,反正我不在这家待了。
录取通知书还是来了,没错,天水师专。一点儿也没有兴奋,觉得还不如去上个外省的中专呢。再者,我英语考了9分,那年英语占百分之七十,6.3分。好多同学英语都不行,我还属于硬着头皮学的,大部分同学三十分钟后就迫不及待交卷走了,我还装模装样一个小时后才交卷。
唉,能走就好。
开始办手续。先是姓名出了问题,我是宝贝的宝,老师在填表的时候写成了保卫的保,录取通知书也是这个保,派出所就迁不了户口。只好找人,改户口。不改不要紧,一改又出现了大问题。我户口那一页下面有一句话,上面还盖了章。以前没有人注意,这次管户口的人注意到了,那一句话是“私自填写无效”。这就问题严重了,我这是没有户口啊!
感紧找原因。原来是,父母离婚,我虽然被带到外婆家,但户口并没有从父亲家迁出来。这十几年就是这么混过来的,幸好没有影响面本子、领布票之类的。又是找人,去父亲家做工作,把户口迁出来。
磕磕绊绊,终于,我背着铺盖,提着一个半大不小的手工打制的黄色木箱,和几个一同考上天水师专的同学坐上了长途车。
我要去的大学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