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猫的历法,小黑已经70岁了。
大部分时候,他就躺在床上、飘窗上、阳台上、衣服上、懒人沙发上。能不动就不动,罐头也诱惑不了,坚决富贵不能淫。翻着肚皮,偶尔有眼睛瞥你一眼。你推他,他就不耐烦地叫一下,算是回礼。
直到,屋顶不小心出现了一块光斑。
这只13斤的黑肉球,瞬间完成聚气,变身一只黑猎豹,一记闪现,从家里的任何位置,秒蹲到光斑下,兴奋、紧张,不眨眼地盯着:那块他追寻了一生的“天文现象”。
有一次灯光刚好照到了反光的金属茶盘上,屋顶出现了一块彩色带有辉晕的光斑,小黑就在哪盯着大半个小时,纹丝不动。
在猫的世界里,仰望星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猜,那块光斑,大概相当于我们眼中的“极光”或者“月相”吧。类小黑这般,第一个抬头看月亮并做记录的人类是谁呢,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呢。在生命脆弱的时代,花时间重复做无用的事,实在奢侈,也真浪漫。不过从小黑的表现来看,浪漫似乎不是人类的专利。
在我的办公室,有另外一只猫,1岁半。
就像上海的白领们有中英文的名字一样,这只猫中文名是饺子,英文George,属于大舌头谐音式直译。
饺子有自己的工位,每天下班会被锁进他自己的房间里。每天上午有人上班,他也像打卡上班一样被放出来,在办公室里跑出来来回跑两圈,然后大概率去会议室,和他的人类同事们一起开会,或者潜入我的房间,偷听我打电话,窃取商业机密。
除了央求罐头时,他会热情地和你互动,其他时候,饺子就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仿真猫。任凭你抱他、捏他、蹂躏他,他也没有一丝抗拒,只不过也毫无情绪反应,两眼空洞,像一只真正的社畜。
可上班之外的时间呢,他与社畜状态完全不一样。咬地毯、咬网线、扒花盆里的土,叼着人类同事的公仔玩偶到处跑,终于流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中二行为了。
小黑和饺子,看起来分别是“一只浪漫主义的老猫和一种英年社畜的打工猫”。
某次工作溜神时,突然琢磨:年纪大一些的人好像燃点更低,更容易兴奋;而年轻人似乎更钝感,顶多偶尔偷着乐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应该不是压力,老伙计们的压力估计更大吧;还是每天发太多哈哈哈哈,哈点变高?回顾了下自己,我想有可能是因为专注的问题。
上世纪70年代,传播学流行一个观点叫“知沟理论”,当下移动互联网催生的可能叫“注意力代沟”。年纪大些的人,没有那么广泛的兴趣,也懒得操心乱糟糟的网络世界;反而年轻一代都在5g冲浪,生怕错过一个热搜,接不上一个新梗,碎片时间都被各种信息塞满了,每天的热情都平均分配了,消耗殆尽,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或伪装高潮,或得过且过。
眼里有光,是因为眼睛只聚集到了某一块光斑,而大部分的我们,眼睛可能已经散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两只猫都好贱啊,总想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