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个没心没肺

年已半百,却经常童心爆棚。这不,又被小孩子们围住要求拍照了。我开心拍下了他们欢乐的童年,留住孩子们美好的一瞬。

我们约定,看护好教室门前的花木。我怂恿孩子把换下的乳牙埋在花下土里……

用老母亲话讲,俺就一颗长不大的玩儿心。

今天看到“钝感力”一词,心头一震。

“钝感力”一词其实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发明。按他自己的解释,“钝感力”可直译为“迟钝的力量”,即从容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伤痛,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它是“赢得美好生活的手段和智慧”。

我自问,我常揶揄自己的没心没肺活算不算具有钝感力?

出生不久,曾外祖父就对母亲说,这二丫头眉宇宽阔,心大量宽。他老人家真是一语成谶!

当年求学坎坷,高考落榜,我被母亲“逼学”,困囿陋室,躺土坑上常想若一觉睡去再不醒来多好,但从未动过自杀的念头,尽管母亲藏起了所有的农药。

为了爱情来到异乡,结婚四年多,突然天降大祸,初恋走成婚姻的丈夫一去不返,把所有的麻烦、恐惧和屈辱都留给了我。

我这只笼中鸟被这场暴风雨吓傻了。那天大姐来看我,做顿饭吧,好几天未动烟火了。我的手抖得握不稳切菜刀……

那些日子,支撑着我的除了年幼的女儿更有内心的自尊。他是他我是我,他在家好的时候我也没高人一等,他工作出事儿了,我凭什么要垂头丧气的活?!既同甘过就应共苦。我和女儿要好好的,等他归来。

时间一天天熬着,女儿上幼儿园了,女儿上小学了,三年过去了,我等来了一个天大的讽刺:他在外已成家。

大哭一场,彻底解脱。感谢时间疗伤,感谢生活让我由绕树藤变成独立的树。

再婚后又五年,小女儿也才五岁,一向健壮的爱人突患大病,急需手术治疗。找同学帮忙联系医院医生,陪护住院。没有像十年前那样惊恐,没有告诉已年老的双亲,我守在丈夫身边。我们时不时说句笑话,逗得同室病友直笑,人家会说,一对傻大胆,两个没心没肺人吧。手术那天,我一个人笑着目送他被推入手术室。

丈夫手术很成功。病人从手术室转到监护室。一般病人三天可出监护室,而年纪较轻体质不错的他却无法出来――手术并发症出现。我相信医术的成熟,但一天又一天的煎熬还是让我恐惧落泪了。医生无奈允许我入室探望。

重症监护室里,他满身插满管子,四肢被牢牢捆绑住,他睁着大眼看着我无法说话。我还是笑了,对他说马上会好……

六月五日,九年前的今天,我们出院了。

我们住院其间,寄宿的大女儿马上中考。孩子回家来,我从医院专门回来一次。女儿担心不已。我笑着对女儿说:“没事儿,你爸手术很好。你听老师安排,只要写不错名字,高中稳拿!”果然,女儿中考夺魁。

大女儿的高中念得坎坷,她的求职路也遇到许多困难,陪伴孩子过程也是自我成长过程。当大女儿说,妈你真乐观!我乐了:“你妈不乐观,得死好几回了。”

时光飞逝。我已是知天命之年,古稀父母进入多病之秋。陪伴求医问药,成了日常。

父亲抑郁喝了农药,急诊室抢救,瘦弱的老人被按在病床上洗肠灌胃,我心疼但没慌。以后的漫长治疗过程中,我成了母亲的主心骨。看劳苦大辈子的父母晚年为疾病折磨,无人处多次心酸流泪。在他们面前我又是说着笑话的无心无肺的女儿了。

我的心大量宽名副其实。这种自认强大的钝感力是与生俱来,还是一切拜生活所赐?

钝感的对立是敏感。很庆幸,走过人生大半,我仍简单,心素如简。我仍敏感,一草一木,一风一云,叫自己心生感动,欢喜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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