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那天,晓星出发了,离开家乡,再次去北京。
过年对于晓星来终究不算是快乐的体验,因为她的内心总是不太愉快,就是高兴不起来。在家也是不怎么说话,保持了一贯的沉默风格。父母也不怎么关心她的敏感,不会关心她愿不愿意去北京,她没有上大学有没有遗憾,也是,说这些都是无用的了吧。
自从在学校哭过一次后,晓星的眼泪就像是储存了很多,心里难过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淌下来,淌在那几个难熬的晚上,烫在简陋的卧室里,淌在枕套和被套上,淌在黑暗中。
父母不知道她的哭泣,白天冷水已经让她的神色镇静自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而且,本来就不是活泼的性子。
其实晓星是无业的状态,她在家待一个月都没问题,何必要大年初六就走呢?可是她没有说自己辞职的事,说了还不如不说。她都能预想到父母的反应,无非会说她不能忍,肯定说了什么不让老板高兴的话,肯定是她太不爱讲话等等,反正都是她的错。她一个高中毕业的人,能托关系进公司上班就不错了,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晓星心里更委屈。
大年初二,父亲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过几天吧。母亲在旁边说,一般都是初六,三六九往外走。晓星心想,母亲这是期望她早早往外走吗?她总是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像别的父母那样,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那么早回去,希望他们再多待几天,没有,晓星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
就像她回家一样,父母也只是问她哪天回,并没有多说什么,当然也会说一些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可这些在晓星听来就像是敷衍。晓星坐汽车回家,要么坐车到附近的县城,然后再打个车到家的十字路口,要么坐下午的车,晚上十一二点到那个十字路口。可父母的意思是想让她坐那个下午的,这样就不用从县城打车了,来回折腾那干嘛。
晓星本能的失望,父母怕是不想让她花那个打车费吧,不然,坐晚上的车,难道不关心她的安危吗?她知道这样想父母不对,可是她只能这么想。她想要的关心,他们给的远远不够。
可是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和不满,而是埋藏在心里,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午的车,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多的时候到了十字路口,然后再步行走到路口,父母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早就站在路口,眼睛焦灼地盯着大巴车,看着一个个下车的人,急于寻找晓星的身影。没有,一点也没有。晓星倒是看见了别的父母早就等在那里,一看到自己孩子的身影就迎了过来,脸上绽放出一朵花。
晓星失望地往家的方向走,才正好遇到父亲过来要去路口。父亲接过行李,说正好要去接你。晓星说这不正好碰见了吗?语气一点也不开心。走到家里,母亲基本快睡着了,听到晓星他们进门的声音,从床上下来,朦胧着双眼,说赶紧睡觉吧。
也许正是这些不满,这些细微得很小的不满被一颗敏感的心放大,成为在家待着不愉快的源头。
晓星都内心是纠结的,她渴望父母的爱,她想,如果父母说一些挽留的话,表现出留恋不舍,她会过了十五再走。如果不是这样,她就早点回去,尽管回到北京也一样难过。
可终究没有,她还是初六就走。
初五白天,母亲就催她收拾东西,晓星没收拾,她以一种无声的语言反抗着,希望母亲能明白自己的心。可母亲直觉得她磨叽,出去玩了一趟,问晓星收拾东西了吗,晓星说没有。母亲表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说怎么还不收拾,就你那丢三落四的,还不早点收拾。
晓星也生气了:“有什么可收拾的呢,也没什么可拿的。”
母亲不再说话,给她收拾要拿的东西。基本上也是吃的,做的菜,包子之类的。晓星心里有气,母亲问她自己想吃多少,自己装,晓星说不拿了,不好拿。母亲叹了一口气,往袋子里装了一点。其实,晓星还是挺想多带一些吃的,只是心里别着劲,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
初五不高兴,初六走的时候,母亲也没有多么不舍得。依然是父亲送晓星到十字路口,母亲躺在床上,让父亲放一挂鞭炮,图个吉利。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那个熟悉的路口,过来一会儿车来了,父亲把大的行李箱放在车到下面专门放行李的区域,嘱咐晓星路上小心一点。
晓星寒着一颗心上来车,也没有看向窗外。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忧伤的世界中。
此时,早晨六点的天空还是黑色的,醒来的人们困意还是很明显,行动都带着困意。而晓星困意全无,脑子清醒,内心又迷茫失望地等着开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