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以琳
就在蔺怡产下何剑奎的儿子时,洮阳镇上,一个吸血鬼的孩子也正在年轻少女的子宫里孕育,这是她的父亲蔺文瑄带给少年伙伴苏小妹的一份特殊礼物。
秋高气爽的九月,欢乐的社员们把一个个麦垛运到了场地上,在碾压得平整如镜的地面上铺展开来,抡起连枷,饱满的麦粒就从连枷木条的缝隙间蹦跳出来,在劳作一年的农人们脸上漾起最欢愉的笑容。苏小妹和丈夫带着场地上丰收的喜悦心情回到家里,女儿尤小云也灭掉了灶间的火苗,把拌得油黄匀净的凉面端上了炕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今年的好收成,端起碗来,享受这一年来的劳作成果。
谈笑间女儿尤小云忽然放下碗,匆匆地跑出门去,苏小妹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呕吐声,想她也许是吃多了秋天的杏儿闹肚子呢,便在饭桌上再一次提醒这个太爱吃杏儿的女儿,秋杏不可多吃。尤小云目光闪烁地答应着母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乖巧,苏小妹心下不禁犯疑,但并没有说什么。然而好多天后,尤小云不仅仍然呕吐不止,而且饭量大减,脸色也变得憔悴不堪,似乎性格也有了极大的变化,整日沉默不语,似有很重的心事。
这天晚饭后,尤小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独自躺在炕上,心神不宁地回想两个多月前那个奇怪的梦,还有最近自己身体的这些奇怪变化。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尤小云不禁被吓了一跳,呼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当她看见母亲布满疑云的脸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一下子瘦下来这么多?哪里不舒服吗?”
母亲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问。
“没,没什么。”
尤小云慌乱的低下头去。
“是不是春生······你和他是不是······?”
春生是小云今年年初谈的男朋友,俩人都已二十多岁了,苏小妹有点怀疑小云怀了他的孩子。
“妈,你说什么呢!”
尤小云不禁脸红起来,开始拉粮垛时,她和春生曾在场地的麦垛下面约会,有一次春生的确把她拥抱在怀里压在了麦草垛上,向她提出过,但她没有答应,只是答应他到了冬闲的时候结婚,春生说他去和父母说,等忙完了农活就找媒人来提亲定日子。
“不是春生难道还会是鬼吗?我看还是给你们赶快办了吧,免得丢人现眼。”
母亲撂下这么一句话出门了,尤小云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然而一场暴风骤雨是注定的了,她该怎么办呢?不能让春生背这个黑锅呀,然而这一切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尤小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而睡在堂屋炕上的苏小妹夫妻俩也是一夜无眠,俩人商量了好久,决定还是由小云的父亲出面去和雷春生的父亲谈,雷家也都是本份的庄稼人,想必不至于敢做不敢当吧。事到如今已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只要能尽快办事就行,至于彩礼等等礼仪俗套已不能过多讲究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小云的父亲怀里揣了一瓶酒忐忑不安地进了雷家的院门。
“老雷,老雷。”
“哟,是他尤叔来了,快进屋。”
雷春生的妈妈听到喊声从堂屋走了出来。
“老雷在家吗?”
“在在在,来,进屋。”
小云的父亲跨进了老雷家的门坎,雷春生的父亲正坐在炕沿上卷烟叶呢。
“哟,尤老弟,来来来,炕上坐。”
小云的父亲坐到炕桌旁,从怀里掏出酒瓶来墩到炕桌上。
“也不知这些日子都忙啥呢,咱哥俩可有些日子没聚了,来,今儿咱好好喝两口。”
“是有日子没聚了。他妈,快去给我们整俩菜,今儿和尤老弟好好喝两口。”
雷春生的妈妈把一杯茶放在小云父亲面前,下厨房做菜去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两样简单的小菜就端上桌了。老哥俩举杯交箸,畅饮甚欢,直到喝得面憨耳热时,小云的父亲才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到了儿女的婚事上。
“春生呢,怎不见?”
“队长让他们几个精壮小伙子连夜入库了,怕晚上有霜。”
“真快哪,又是一年过去了,你我又老了一岁啊!”
“是啊,咱老了,娃们也是又添了一岁啊……春生和小云都不小了,老哥是否考虑把他俩的事给办了?”
说这话时,小云的父亲感到了一丝尴尬,毕竟这事不是该女方提说的。
“哦,前两天春生也跟我提念起来,说想冬闲下来把你们家小云娶过来,我也正寻思着把那间厢房再整修整修,好多年的老房了,又黑又暗的,作新房太寒碜了,别太委屈了你家小云啊,年初那阵他妈又生一场病,手头也紧一些,这几天正犯难呢,恐怕今冬办这时间太紧了点,老弟你看是不是到明年春天播种前办,这房子也就能拾掇得像点样子。”
“哎,我原本也没想这么急着办,只是……小云也老在她妈跟前念叨……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来来来,喝了这杯。”
小云的父亲听说春生也想要尽快办事,可见春生还没有想要丢小云的意思,心里不免宽松了许多。可他爸这意思还想拖一拖,你家春生拖得,我家姑娘的肚子可是拖不得啊,但这种事又怎好挑明了说呢,毕竟是咱姑娘下作了。小云的父亲一脸的尴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春生的父亲听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再看小云父亲尴尬的表情,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春生这混小子做下糊涂事了。老雷举杯和小云的父亲碰了一下,一仰脖喝干了。
“尤老弟,今儿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春生这混小子……”
“哎,老哥啊,不瞒你说,小云已经吐了好多天了。”
“什么?春生这个混蛋!”
老雷忍不住一拳砸在炕桌上,震得俩酒杯也蹦了起来。春雷妈妈闻讯跑进屋来。
“怎么了,老头子,喝醉了?”
“春生呢,把他给我叫进来,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混蛋!”
“春生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怎么了,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啦!把这孽障给我叫进来。”
“人还没来呢,你先消消气啊。”
“老哥啊,别生气了,这事也怪我们家小云……现如今也别怪怨孩子们了,瞅个日子办了事也就没什么了,孩子还是你老雷家的孙子……她婶子我先走了啊,好好劝劝老哥。”
小云的父亲如释重负般从雷家逃了出来,把这难心的事丢给了雷家。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家里走,雷春生从迎面的黑影里走过来。
“叔!”
“哦,回来了。”
“嗳,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吧?”
“不坐了,回了。”
“叔你走好啊!”
这时屋里又传来了老雷的骂声,满心疑惑的雷春生走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