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慢慢长到了懵懂的年岁,每年自己都会在清明这个时间带着他们回趟老家,祭拜朱家祖先和已经离世的长辈。
今年清明和往年清明不太一样,是个大晴天。少了些寂寂凄凄的绵绵细雨,有的是葱葱翠翠的松柏和满山偏野鲜红的映山红。在阳春的春晖掩映下,显得生机勃勃。褪去了在今天本应该有的那份哀思。高铁在回去的路上疾驰,没有堵车的烦恼,心情也顺畅很多。本来昨天晚上已经联系了姐姐姐夫,他们会开着新买的微型卡车来接我们,但是表弟知道我们回家这事,就说他来接我们,说开他的小汽车接,方便些,我也没好拒绝这份好意。还没来得及联系姐姐不要来接,结果她已经开车在去车站的路上了,所以回家时坐了两辆车。回去的路还是那条路,只是变化很大,不再那么熟悉,在记忆里存放的地方随着走过的路程增多也慢慢变少了,变模糊了。虽然还能识别大致位置地名,但早已找不到进去的入口了。一路上和表弟聊了很多。但尽然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途中接到舅舅的电话,邀请我们全家第二天去他家做客。我没有推辞,我们的确很想见见他,甚至这一年来大家始终都在谈论着去看望舅舅的事情。
回到家后,按照风俗,拎着刚买的祭拜用纸钱,香火和礼花去朱家祖宗墓前祭拜。在硕大的龙柏树下,埋葬着我们朱家一世祖先和他的夫人朱胡氏。 旁边埋葬的是二世祖先。那颗像把大伞样的龙柏树干两人围抱都不够,似乎在标注着朱家在这个风水先生讲的“元帅椅宝地”已经繁衍了很多代人,自打明朝就已经存在了。小时候,村庄里的老人总在谈论着祖先的事情。我们小孩子从来不敢来这祖先墓前。那时由于经年破损,二世祖墓那个石棺是裸露的,墓前透过那个送饭口可以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墓后是片竹林,起风时还会嗦嗦作响。一世祖先墓是石刻的墓碑,有云纹图样装饰,看上去不是那么害怕,只是那种庄严会让你轻轻呼吸,不敢叨扰。
按惯礼祭拜,先挂纸钱,再烧纸,上香,最后跪拜,鸣礼炮,然后有序离开。拜完祖先后才可以各自去自家离世长辈家的墓前跪拜祭祀。我爷爷和太爷爷的墓不在一起,是在村前的山上。我们走了一会儿就过去了,和祭拜祖先墓一样的规矩,逐次祭拜完成。这样清明的一件首要任务就算结束了,之后就是各自活动。
这次回来祭拜的人多,祭拜完后,母亲去以前自己耕种的田间地头看看,那里的每寸土地都有他的足迹,土地对于母亲那是种怎样的感情,或是喜怒哀愁,或许是憧憬,是守望,是失落,是平淡,是尘归尘土归土....期间他看到几棵山杉树,对我们交代要伐了,以后可以打制棺木。人年龄大了或许不适合在这个日子出来,或许思考了反倒看开。
这一天的劳顿,晚饭吃起来特别快,聊了些家常,计划了第二天的行程,然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早早的起来了,儿子感觉我下床后,醒来和我打了个招呼“Morning”,我也调皮的回了个“Morning”。其实我晚上被他挤得整晚都没怎么睡。简单吃过早饭,我们就去20公里外的风景区,“伟斗湖风景区”游览了。路上孩子们都被两只松鼠蹦蹦跳跳的弄兴奋了。儿子以前来过这个景区,就提前预报不好玩。好像给我们提前做了个心理预防。后来也证明除了自然风景秀丽,湖光山色,对小孩子来的确没有乐趣。除了那个20元一次的挖土机挖沙娱乐外,再没有更多的娱乐场所了。期间舅舅又来电话嘱咐我们早点去他家做客。
从景区出来的湖面浮桥上,我们看到远处山上一片片的映山红。于是我们决定去爬山,看看映山红。这一路上剩下3个大人,四个小孩。七人分队很快就走到了山脚下。山上植被保护的很好,灌木和荆棘丛生,上山没有路,需要在这丛林穿爬。很快第一珠漂亮的映山红吸引了大家,两根映山红的枝条上,挂满了粉红色花朵,都争相绽放。一个个都排队和这珠合影拍照留恋。后来我们越往前映山红花越多,颜色也越丰富。孩子们爱花,红的,粉的,粉白的,大红的,不一会儿都摘了一捧。也不顾大人告诫“不要要釆了”。舅舅这期间又来了两次电话。我们急急忙忙从山上下来,开车回家去舅舅家。
来到舅舅家差不11点,但是看得出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家里请客吃饭的贵菜。舅舅一再催促我们喝酒,白酒、啤酒都喝了。以往他都是先把自己的酒到了,再到我们的酒,他热情好客,也喜爱喝酒。但是他现在不能了,胃癌手术后,他很瘦,酒是一点都不能喝的。本来舅舅家人都不让他给我们劝酒。他自从胃癌手术后,脾气变得有些怪异,但是对我却是很好,最后他喝王老吉,代替喝酒。自此,他到给我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到多少,我也喝多少。上次和他一起喝酒还是在表弟结婚的时候。这以后再相见,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喝完酒,聊了很多家常,话题也多少会触及生病,以及晚辈如何照料,花多少钱等等敏感话题,大家也都是劝解宽慰。但是又彼此清楚重病对于现在家庭的影响。大人们谈论得近乎激烈。孩子们却早已吃饱下席,玩得热闹非凡。偶尔女儿儿子进进出出,看着他们那近乎和成年人差不多身高,这才感叹时间太快了。舅舅家堂屋墙上挂着一副舅舅年轻时的照片,20多岁,那是他在外地打工时拍照的。照片中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黑皮鞋,非常英俊。时间恍惚回到了30多年前,那时我和儿子差不多大小,懵懂记事。一天舅舅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提着一大提香蕉到我家,那也是我第一次吃香蕉。非常好吃,再以后总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水果。
突然,有人提议去钓鱼。舅舅带着一对孩子去鱼塘钓鱼了,这也是他手术后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在城市钓鱼似乎是生活优越的一种休闲方式,但是在我记忆里,老家人只要经常钓鱼,钓着钓着最后人就走了,这种感觉不好。以前父亲一个人在家时,也总说会经常去钓鱼,所以后来我就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过了一会儿,我也不想再和表弟他们争论了,毕竟他是亲身经历的人。
出了门,朝鱼塘走去,外面烈日炎炎,虽说是春天,但是这天气很热。不一会儿,舅舅就钓了好几条鲫鱼。就连不会钓鱼的儿子也钓起了一条。
下午人都各自散了。我独自一人去趟了舅舅家后面的山沟,从那山沟翻过一座山就到我老家。这是山间近路,现在满山都是植被,松树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盖满山头,一个人走着,很幽静,有些害怕。尽管鸟儿婉转的叫声让山谷显得不那么死寂。很快我就往回走,再往前走怕是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望着那山头上的金色余晖,界限分明,心理面五味杂陈。
第三天一早我们就乘高铁回城里了。下车时好像有些陌生了,就连女儿都说感觉到虚幻。家和老家,只是这三天便变了模样。空间转换,拉长了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