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初裸辞,旅居云南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昆明周边几乎都被我走遍了。以游记的形式记录下来。(一、攀枝花—泸沽湖)
从小读书成绩一直不好,源自我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慢慢的长大了,经历了禁锢和无奈,越发的喜欢在陌生的旅途上奔波。漫长的旅途给我寂寥的空间,不可预知的远方,常给我惊喜和顿悟。
辞去工作来昆明五个月了,跳出原来的圈子顿时看开了很多,回看以前的种种纠结和郁闷实在是庸人自扰。离开了菜航这颗大树的庇护,没了可靠的养老保险,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前路陷入不可预知的迷茫。
回想起来时间才是最稀缺的资源。提前策划,研究了线路,出门要带的装备摆了满满一床。适逢中秋佳节,5号傍晚,整装出发,有些担忧的是出发前因为维修厂的原因,没能完成例行的保养。(鄙视一下昆明的车老虎汽车连锁保养)。
第一站攀枝花,280公里。新修的G5武京昆高速非常给力,黑夜里开车礼貌的少用远光灯,结果可见的视野小的可怜,保持120KM的时速,几乎没有时间躲避高速上偶尔出现的杂物(比如大货车掉落的轮胎碎块,或者穿越高速公路的野狗)。
比较稳妥的办法是跟车。首先找一辆时速较为满意的小车,咬住100米左右的距离盯着它的尾灯跟着跑。前车减速,你就减速,前车颠簸,你要谨慎,前车如果撞飞了.。。100米的距离足够你减速停车了,再说,它不会一下停住总得飞一段吧。。。
很喜欢跟着凯迪拉克跑,它的竖长的尾灯个性而且鲜明。这次我咬住了一辆奥迪,前车开的飞快,经常会超速到140,好吧漆黑的高速上,没有闪光灯拍不到我的车牌,咬着牙跟住它。前车就像自行车比赛里的领骑,他发觉了自己尴尬的境地,开始在80-150KM的时速做变速挣扎,好吧,我打定决心,只要你不低于60KM我绝不超车。就这样我死皮赖脸的跟了一路,最后在攀枝花岔路口分别时,我鸣笛两声算是道谢。
攀枝花,我读书时曾在地理课上听到这个名字,好像是个钢铁工业城市,传说的“攀钢”大概就是这里。接近市区,一条大河出现在眼前,夜幕下,土黄色的金沙江水咆哮着穿过城市,气势恢宏。城市依山而建,两岸陡峭高耸的山坡上摆满灯火通明的火柴盒一样的建筑。楼群梯次排列,很喜欢这种万家灯火的感觉,只有人口密集的山城才会见到这样的景象。
沿路几座高大雄伟的跨江大桥,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因为高高的架设在山谷上空显得气度不凡,我想这是个投江自杀的好地方。夜深了,路上车不多,我随意的穿越双黄线绕行到大桥上,可怜的导航仪,不停地重新规划着线路。
一番折腾终于到达了第一站的目的地----九附六。搞不懂这个地名的来历,只是百度上说这里的烧烤是攀枝花最好的。找了一家人多的铺子,让老板挑他拿手的随便来几样,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少辣(还有我实在不能享用当地著名的沙虫)。
来一瓶当地的啤酒---山城啤酒,还有一种两升的大包装鲜啤,想想还要开车去住宿实在没勇气挑战。微信里几个朋友坚称,山城啤酒是重庆的,我仔细看了看产地,确实是攀枝花本地的。管他呢,雪花和哈啤还是东北的呢,全国各地的作坊也都没少出产。
旁边座的大哥喝多了,挨个打电话喊朋友出来。不多时就聚了一桌人,我想攀市一定是个不大的城市,要是换了北京和广州,打完电话没四个小时根本别想凑齐一桌朋友。
吃着四川的烧烤,喝着山城啤酒。我的远程后勤部长已经在附近给我定好了房间,达卡拉力赛都会带个副驾,我想路况好的时候无非就是看看地图、削个苹果、订个酒店啥的。
吃饱喝足开车到巷子尽头的开阔地调头,结果一大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烧烤摊位出现在我面前,原来这里才是著名的攀市盐边烧烤城,我尴尬的像一个只偷窃了门房就很满足的小贼。。。
因为只想小睡几个小时,夜宿的旅店选的很简朴(后勤部长拿捏得很准确),前台接待的大姐非常热情,看着我海南的车牌子很是惊讶,没办法,千万不能让群众失望。好吧我从海南开过来的,真累!
推开房间的门,地上一张卡片也没有,虽然没这爱好,我还是有些怅然所失。喜不喜欢是我的品格问题,可是你们连这个服务都没有让我如何赞赏自己冰清玉洁?哎,果然是个经济尚不发达的地方。
第二日,虽然旅途劳累,我还是很早就醒过来,多年的机务工作让我习惯了每天5点会醒来一次,确认一下自己没有航前任务然后再睡。
收拾好行装,冲个澡以便安抚乱蓬蓬的头发。没人起的这么早,管道里全是凉水,好在攀市海拔不高,虽然地处四川盆地的边缘,可是气候比昆明已经温暖了很多。冲凉接近尾声时,热水才涓涓的淌出来。
精神抖擞的杀到前台,叫醒昨夜热情的大姐,退房,出发。
趁着早晨人少,跑到金沙江的炳草岗大桥一顿自拍。找个小店吃碗肥肠面,肥肠少的可怜,好吧看在只要7块钱的份上,我再灌一壶开水,就这样吧。
泡一杯浓浓的巧克力味的咖啡提神,为了保证驾驶安全,事先准备了吸管。在出城复杂的匝道上绕了两圈才找对了路口。一出城就是山路,导航不停的在叫,“前方有折返弯道,请谨慎驾驶!”你直接说“发卡”就得了呗,一点都不专业。
道路两旁的高山上堆满了开采出来的矿石(或者是矿渣?)回望攀市,笼罩在清晨的雾霾中,昨晚的好印象戛然而止。
攀市到泸沽湖,有260KM山路,所谓山路就是你最多只能跑到50KM,各种“发卡“各种上坡让你高度紧张。老办法跟车,可是,整条上路上只有我自己,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随时停车拍照,(PS:千万不要在转弯处停车拍照,虽然视野极好,可是,你随时会被刚转过来的车,懵懵懂懂的推下山崖)前行100多公里,一架大山横在眼前,结合车上的气压表,目测海拔至少3000米,山顶云雾缭绕,之字形的盘山道被绿色植物覆盖。一路开上去超越两辆气喘如牛的货车,心里小小的得意,带T的车应付高原缺氧很轻松。
接近山梁时,一团浓雾扑面而来。旅居海南多年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能见度如此之低的迷雾了,想起那部恐怖片《迷雾》,最恐怖的不是迷雾里不可未知的怪兽,而是穿越迷雾后你如何面对你曾经做过的选择。雾灯和双闪全部点亮,小心翼翼的在潮湿的空气里驾驶,偶尔会有民房和苍老的阿婆在路旁闪现。
到达隘口时看了一眼气压表海拔2600米,旁边高耸山峰应该超过3000米,为什么公路不翻越山顶的最高点呢?那样视野超赞,好吧,再浪漫的想法也要向现实妥协,没人会蠢到修一条公路翻越大山的最高峰。翻过隘口,迷雾瞬间散去,一片广阔的高原草甸沿着视线所及铺展出去。大片的色块挑战着我的沉睡多年的视网膜,红色、绿色、黄色、紫色、蓝天、白云。。。
福不双至,伴随着美景而来的是泥泞不堪的的土路。道路旁都是当地特色的木质的小屋,人们辛苦的收获着红色的辣椒堆满货车。一路颠簸着前行,希望路况可以变好,结果在离开攀市130KM处,一个大提示牌立在路旁,感谢党,接下来的28KM计划修、正在修、准备修?反正是没修好。
剧烈的颠簸,提醒各位一定好固定好车里的装备包括你自己,我想起小时候捉到生猛的甲壳虫,喜欢装到盒子里剧烈的摇晃,然后再倒出来慢慢把玩。我比那虫子强,我有安全带。缓慢的行驶,如骰钟般的晃动,我心里默念着:底盘、悬挂、减震挺住。。在这偏僻的地方,随便一个故障都会导致AOG(你一定以为我会说aircraft on ground,其实我说的是Act Of God)。
前方一条警示带拦住了道路,可惜这不是哈达,是封路的标志,我要是刘翔一准会冲过去撞线,职业病都这样。
漫长而又无聊的等待,我翻起以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落款写上“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们还会和我在一起吗?”这是个开玩笑的测试,很多朋友的回复都表达了就算是疯了也坚决对我不离不弃,好吧,亲爱的朋友,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迷恋的一直是我的外表。。。
两个小时后,前方的钩机开始蜷起挖钩,像铁拳一般锤击路面,这是施工结束的标志性动作,继续前行。前方拐过一个岔道,终于和西昌去泸沽的公路汇合。
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在狭窄的山谷间蜿蜒前行,公路就临河而建,一路河光山色美不胜收。蛇形很久,前面出现一片蓝的让人心痛的天。泸沽湖到了,80元买了一张明信片(兼职门票),售票大厅里的摩梭族妹纸很漂亮,用一个朋友的话说:“黑靓黑靓的。
翻过一个山口,泸沽湖就像弹出的气囊一样砸在脸上,有一种蓝天、白云、湖泊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从早晨7点出发,到达时已经下午四点。历时9小时。从泸沽湖小镇开始逆时针行驶,沿途看到很多年轻的情侣,因为有很多坡路,比起骑行环湖,租个电瓶车是个不错的选择。一路徜徉着,连音乐都显得多余。四周太安静了,安静的像一个黑洞可以吞没你制造的一切噪音,就算你站在小山顶上大声的呐喊,那声音也会瞬间湮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路过一所寺庙,在湖畔的高地上望湖而立,旁边是杨二车娜姆的博物馆,不感兴趣。倒是这里的牛干巴很好吃,90元一斤,新鲜的牛肉也要40+晒干了90算便宜了,果断买了一些。几乎湖边的每一处高地都会留出一块停车观景的区域,阳光很强,我坐在车旁的阴影里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凝结,“呆”就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日落时分,湖色暗淡下来,驾车完成环湖的最后一段,选定了里格半岛过夜。里格村是这几年新修的度假村,设施齐全,条件不错,对我而言,半岛上亲近湖水是最大的吸引。
进了村子才知道,半岛上邻湖的房间880元,最后在里格村的入口处找了一家120元的,匆匆冲个凉(旅居海南做下的毛病,不冲凉就浑身不自在),拿着背包去湖边赏月。阴历13,月亮很不圆。煮上咖啡小火慢熬保持着温度,席地而睡。温度只有10+,穿着带抓绒内胆和冲锋衣也不觉得冷。天空多云,静看斗转星移,月亮时隐时现。
深夜返回旅店,一觉睡到早晨5点,该死的生物钟。四下一片漆黑,前台的小妹睡得很沉。天空渐亮,厚厚的云层浮现,看着身边几个长枪短炮的兄弟认真的摆弄着三脚架,我庄严的拿起手机,拍照然后回去睡觉,这么厚的云,今天早晨8点以前要是能看到太阳,我跟你姓。
在机场的停机坪上工作了这么多年,观天象是小菜一碟,多少个夜晚,我能提前闻到风里夹杂的雨的味道。通知兄弟们赶紧收拾工具,十分钟内会下雨,结果每每都被我言中。
回酒店补个回笼觉,一直认为回笼觉是效率最高的睡眠,干机务外场时,夜班常常是整夜只有半个小时可以小睡,我喜欢定好闹钟每五分钟叫醒我一次,半个小时分六次睡,这样睡起来很过瘾。就像沙漠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喝水。
睡到8点起床退房,直奔狮子山,摩梭语称为“格姆”,藏语称为“森格格姆”,“森格”意为狮子,“格姆”意为白色女神。因为半山腰有个女神洞(这名字起得毫无美感)没时间爬上去,直接坐缆车,一路上升到海拔大概3500,下了缆车爬楼梯高原气短的状况明显。反倒是身边的野生猴子,一个个健步如飞。女神洞就是一个普通的溶洞,我简单的转了一圈就跑出来,在栈台上远望泸沽湖。云雾渐渐散去,泸沽湖在烟波浩渺中醒来。相机没有广角镜头无法复述这一刻的美景。
栈台上挂满了祈福的铃铛,看着那些写在木牌上的誓言腐烂掉落,掷地有声的誓言还不如耳鬓厮磨的嘤嘤燕语。一个东北老乡为了把自己的牌子挂到最高,竖起了栈台上的长凳,还是不能如愿,又一把拉下更高处的牌子,让自己的牌子取而代之。老乡满意的笑了,虔诚的拜了又拜。我怕自己笑出声来,赶紧快步离开。
下山后,后备箱里取出自行车开始计划中的环岛骑行,昆明羽毛球会的一个妹纸说,男人打球时穿李宗伟那样的无袖上衣,手臂的肌肉很迷人。好吧,为了吸引摩梭妹纸咱就这么穿。结果是悲催的,傍晚时分,手臂晒得火辣辣的、痛的我不敢触碰,脸色也红的赛过关公。
后来累的不想动了,就落脚格桑家旅店。格桑家门前小树林紧邻着湖水,赤脚下湖给皮肤降温补水。饿了就煮一锅面吃,喝着啤酒打发下午的时光。
夜里躺在湖边的吊床上,静静的摇着时光。
第二天一早,告别泸沽,驾车返程。很多时候都觉得返回时的路途要比来时显得短一些,纯粹的心理原因。回去的路依然该烂的烂,该“发卡”的“发卡”。想起来时路过的渔门镇,想起那片碧波万顷,怎么能不停下来吃一顿鱼?想到吃鱼,剩下的路途也变得不那么漫长了。路过高原草甸是很好奇路边种植的作物,会不会是青稞?或者是荞麦?
车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来的路上我就看好了一处悬崖瀑布,回程时直接把车开到下面。想下车擦洗一下才发觉水很大,无法打开车门。水流夹杂着碎石敲击着天窗玻璃,我有些担心,别冷不防冲下一块大石头。
淋了一会水,神清气爽的踏上归途,到了渔门镇,下车一看,刚才的冲洗完全没有效果,车身脏的可以作画了。渔门镇著名的的是鲟鱼,老板坚决不肯为了我一个人杀掉十几斤重的鲟鱼。好吧,改吃黄辣丁,特产小银鱼,还有仰慕已久的油底肉。因为还要开车赶路,依然没能挑战企鹅装的两升啤酒。
剩下的路几乎没有挑战,一路高歌猛进,在路过元谋的路口犹豫许久,天色尚早要不要去元谋土林转一圈。天气太热,手臂晒伤还没恢复,算了,一脚油门回家了。到家时晚上6点,回程包含吃饭11个小时,回到家发觉自己完全糊掉了。
这趟旅途里程表全程1170KM,驾驶耗时23小时。出发前,下载了袁腾飞的两宋风云,刚好前几天又看了些关于宋朝的书籍。袁老师言辞犀利见解独到,23个小时把宋史重温了一遍。开着美帝的车,走着今朝的路,操着前朝的心。
去年的秋天,我还深陷在自己制造的困境和各色苦恼中不能自拔,虽从不敢自比岳飞,但在杭州的岳王庙,那一刻却莫名的泪流满面。
如今重读宋史,明白了岳飞的悲剧和自己的那些悲愤完全是自找的。不要总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暗自歌颂着悲壮的自己。从同僚和上级的角度看,自己十足一个傻帽,不可饶恕,作茧自缚而已。
而今时刻提醒自己谨记、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