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毛豆

刚来上海时,我就被那小一盘湛青碧绿的糟毛豆俘获。毛豆夹的两边尖尖被齐刷刷剪掉,一下子让廉价的毛豆角变得精致。微微的酒香和咸味幻化成迷人的鲜味,给豆子披上了高级的味道。这一招提高了毛豆的价值,颠覆了豆子在口味中的记忆。那刚好断生的口感又添加了一份咀嚼的玩味。


我自小是不爱吃毛豆的。京津的做法就是大火煮,放一些花椒和盐使劲煮,怕不入味。煮到豆荚开裂,味道才进去。此时豆荚已经变成暗黄发绿,没了卖相;里面的豆子半软不烂,谈不上口感;既没有嚼劲也不是入口即化。那个没了生气的色彩,完全不鲜亮。咸花椒味混合豆子本来的艮味儿。

我爸爱做这个。每逢夏天他就用家里最大的煮饺子的锅,煮上那么一大锅。有时候是盐水花生,也是那么一大锅。吃饭时候吃、看电视时也吃,吃不了放冰箱;下班回家当零食,反正是吃好几天。后来在北京的大排档上,最常见这两种小菜,甚至出现的拼盘——花毛一体。

唯一一次让我觉得毛豆有点好吃,是爸爸带了一饭盒煮毛豆到我教课的学校,那儿离爸妈的新家不远。在校门口他和我聊了几句,了解一下我工作生活的现状,并习惯性地批评了我几句,我也习惯性地内心稍有反感、然后再习惯性地当个耳边风。他忽地掏出一只小饭盒,兴奋地打开,令我马上尝尝。那些毛豆夹似乎小了一号,但味道穿越出咸花椒的裹挟,有一点点甜鲜,口感也嫩嫩的。我露出疑惑并好吃的表情,他马上兴奋地“献宝”——“这是我和你妈在小区里种的……”

上海人做毛豆,如同养女儿。即便是最普通的长相也要拿出颜值巅峰,即便最普通的身体,也不能有赘肉,并且穿上漂亮的衣裳。更何况大多上海女孩大脸盘小身子,完全不敢胖;一胖先胖脸。吃几口,吃到不饿就完,身材是凌驾于浪费粮食之上的。在上海也不会浪费粮食!碗小盘小,一两生煎、半两粮票,丈夫教育我——在饭店吃剩的东西拿回家就会变好吃。剩下不多的菜、半碗米饭之类、只要能够我一顿饭,买个¥1的打包盒也合算。

常见傍晚的街边,夫妇二人、两把剪刀两个小盆,共同剪毛豆尖。我那时刚到上海,初见此景感慨上海男人的居家、完全不顾大男子形象会和太太一起做这粗鄙的小活儿。就希望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可以一起剪毛豆尖的男人….后来,丈夫教会了我如何正确地剪掉毛豆尖。


糟毛豆几乎是我最爱点的一道菜,直到在一个饭局上,一个上海阿姐说这种菜不要在饭店点,自己在家就能做。并且告诉我一份糟卤可以糟万物,只要把食材煮熟,泡浸在糟卤里放进冰箱一夜,第二天就能吃了。自此,解锁了糟货技能。夏日炎炎有了糟毛豆、糟鸡翅、糟虾就稀饭,简单而不寡淡。

最近在叮咚上见到混搭了毛豆和虾的糟味拼盘,毛豆的伙伴从花生变成了基围虾!犹如为毛豆寻到了金龟婿;多亏糟卤的制约和牵线,把这两样几杆子打不着的东西放进一个盘子,有点风景得像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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