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我给自己搭建的人设是大大咧咧,粗线条,凡事满不在乎,不喜欢计较,不在乎别人看法。这个人设我一度表演的非常成功。身边的人总是说无法想象我这样一个粗线条的人成为母亲的情形。只有我自己清楚自己不想要孩子的真实原因,是怕给不了他足够的爱,因为我其实极度缺爱,就像是一次在跟闺蜜聊天的时候,她骂我的那样:你这个敏感缺爱的家伙!她一语中的,我恍然醒悟到原来不管一个人再如何隐藏,对于真正关心懂你的人来说,她总是能戳穿你的伪装。没错,我向来并不如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神经大条,一些计较一些委屈总是默默的埋在心底,至于缺爱嘛,对于一个多子女且重男轻女的家庭中的女孩而言,几乎是必然的。缺爱,所以并不懂得爱,即使是在恋爱关系中,我选择的原则依然是要求对方付出。
我对爱的淡漠还反应在对弱小生物的漠视上,比如小孩子。我从来对这类生物不感冒,看见小孩子哭闹就烦得要命。以前有亲戚朋友家添丁,每每被妈妈逼着去看望人家孩子,还要虚伪的称赞孩子多么可爱,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真是莫大的折磨。且不说孩子所在的房间,气味有多么的令人闻之欲呕,单是那皱皱巴巴的小人儿,四肢胡乱挥舞,哇哇嚎哭,都令我尴尬不已。赞美孩子可爱的话往往在孩子父母长辈的殷切注视下憋半天才好不容易从嘴巴里挤出去,也大多是:这孩子挺精神啊、这孩子挺胖啊...。真搞不懂其他人所说的:这孩子真漂亮、这孩子像谁谁…类似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我一度是坚决不要孩子的,两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干嘛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呢,很难想象有了孩子以后,完全没有自己时间的生活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关键是像我这样缺爱不懂爱的人,怎么去好好爱一个孩子呢。但在双方父母的屡次催促之下,被逼无奈,还是决定要一个。即使之前不想要孩子,但是一旦决定做人家父母,就要对人家负起责任,于是一切便按部就班进行,孕前检查,产检…,一直到诞下女儿。
在我刚生下女儿时,当时心里基本还是只有责任,而无太多母爱。医生把刚出生的小人儿抱到我跟前,嗯,谈不上喜欢,但是不讨厌。刚出生的女儿哇哇直哭,整个产房的孩子就她声音最大,旁边的医生有点不满,低声嘀咕:“这孩子哭得声音怎么这么大。”我听见了,对她翻了翻白眼,哪个孩子刚出生不哭的。不知不觉间,我对女儿就有了维护之心。
传说中刚生下孩子就母爱爆棚的现象在我身上并未出现,但在几个月日日夜夜的呵护中,不知不觉间对女儿的爱日益加深。自她出生就开始伴随着各种担心。起初是担心洗澡的时候耳朵和肚脐儿被弄湿,尤其是怕肚脐儿护理不好,有一次,忽然发现肚脐儿的结痂脱落了,似乎还残留一点点血迹,简直吓得我大吃一惊,忙不迭的给医院打电话,听到护士说这种情况没事儿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孩子长胖了以后,皮肤褶皱的地方就容易淹得红红的,于是各种招数都用上了,连我妈建议的土方子都试了试,当然最终还是勤用温水洗,洗完后涂护肤品,这样比较有效果;跟湿疹作战的时间是最长的,孩子起了那满脸满头的湿疹,看得我直心疼,都说孩子起湿疹的时候不疼不痒,但是似乎也不舒服,明显的感觉到她脾气比较暴躁,动不动就哭闹不停。
作为一个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面对着堪称高需求宝宝的女儿,却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耐性。女儿一直比同龄宝宝的睡眠时间要少。在她还几个月大的时候,每天必须要抱着才能睡着。我天天抱着她,一边溜达一边唱催眠曲,个把小时下来,她总算睡着了,可是刚准备放下,她“哇”又醒了,只能抱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哄睡。那时我研究了无数关于宝宝睡觉的资料,看见一篇文章说,孩子睡着后,二十分钟后睡的比较沉,如果是抱着睡着的话,在那个时间放下继续睡的成功率会比较高。于是我哄她睡着后,掐好时间抱二十分钟,再把她放下,还真管用了。不过这个方法也不是百试百灵,有时候没办法,就只能一直抱着,胳膊都抱麻了。
不过她慢慢长大以后,哄睡总算没那么困难了。有时候能实现秒睡。前一秒钟还冲我笑,我对她说:“闭上眼睛好好睡觉,宝宝。”于是那一小只就颇为配合的闭上眼睛,不出两秒钟就开始发出轻轻的鼾声。还有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不睡,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去玩儿。我赶紧摁住,抱在怀里,开始给唱催眠曲。唱完一曲“一分钱”,又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一首才刚开个头,我低头一看,怀里头这位已经睡着了,委实让人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原本的脾气也算不得太温柔,但自从有了女儿以后,真的是改观了不少,尤其是面对着女儿。有时候她闹腾的很不像话,我忍不住就对她发脾气了,一开始十分火只敢发个六七分,可是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愧疚心就没了,就觉得这脾气完全可以发得更加理直气壮,于是还准备再加把劲儿,把保留的几分火也发出来,让这火烧得再旺点儿。不成想,那边的捣蛋鬼来了一句:“妈妈,对不起。”我这把火迅速的就被浇灭了,灭得连火星子都一分不剩。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早抛到九霄云外,摆出一副慈母的脸,特温柔特慈爱的说:没关系,宝宝。孩儿她爹经常笑我:总算有人来治你了哈。
有人说:随着孩子的成长,母亲对孩子的爱是递减的,父亲对孩子的爱递增的。我以亲身经历证明这句话绝对是谬论,不知道孩儿她爹的情况怎么样,反正就我自己来说,对孩子的爱绝对是与日俱增的。那是自己日夜相护,一天天用爱去浇灌的宝贝,感情怎么可能不日益深厚呢,如今母乳喂养到三岁了,还不忍心断奶呢。我姐经常戏谑道:你快打破吉尼斯纪录了吧。
工作原因有时需要出差,我真的是无法忍受出差时跟孩子分离,于是宁可带着她。但是有一次实在没办法带她去,因为那次事情比较多,白天我忙着办公,只把她和奶奶留在酒店很不放心,于是决定不带她了。那是第一次长时间的离开她,她又是病后初愈。我真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在我收拾行李时,她就已经抱着我哭了一场。本来想着如果闹得太厉害,就立马给她买票一起去,没想到一直到我出门,她都还很正常。可当我刚坐上前往机场的地铁时,一个电话就追过来了,说:“妈妈,你回来吧,我想你了。”电话这边的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出差的第二天晚上,跟他们视频聊天。她奶奶自然报喜不报忧的说:“她可听话了。晚上睡觉醒来要找妈妈,跟她说妈妈出差了,过几天回来。然后她就不哭了。”然而我听到她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这小丫头没少哭。跟她视频聊天的时候,她不多说话,也并不像从前那样嚎啕大哭,而是不住用袖子去擦眼泪。那样小小的人儿,忍着不哭。为娘的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我的小小孩儿,第一次品尝到人生的无奈,终于也有所成长了么。这却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是多么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视频这边的我泪如雨下,赶紧偏过头,唯恐被另一头孩子的奶奶发现。
成为妈妈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棒的事情。有了女儿以后,整个人真的变得乐观开朗积极向上了很多。再多的烦恼苦闷,一看见女儿那张小脸,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带着女儿出门,见到同样带孩子的家长,赶紧主动上前搭讪,给女儿拉玩伴儿。这种情况,对于有社交恐惧的我来说,在以前是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
女儿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比如责任,比如爱。她毫无保留的依赖让我深深的觉得为人父母的责任重大,凡是跟她相关的事情,我总能不厌其烦的做出更多努力更多尝试,譬如,我虽然经常记不住自己工作上结识的人,但女儿的朋友却记得牢牢的。
一天当中,女儿会用软糯糯的声音对我说很多次:“妈妈,我爱你。”她对爱的坦言直击我内心,我每每都被这话甜的无以复加,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激动心情。
我想,对女儿心甘情愿的付出,分别时候对她的挂念,无时无刻的担忧,就是对她深深的爱。宝贝,真的谢谢你教会妈妈怎么去爱。
(女儿出生之前,我很不喜欢小孩,但是自从女儿出生以后,我就变得特别喜欢小孩,不过喜欢的是女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