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和爷爷的形象模糊,因为他们都在北京,而且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我的姥爷好像一直都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所以,其实说起祖辈对我的疼爱,有且唯一有的,就是我的姥姥,而我也一直唤她奶奶。

奶奶家的老院子和我的小学学校很近,上小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住在奶奶家,记得早上天还没亮,奶奶就起来给我准备早餐,等我起床后,热烘烘的炉盘上早就放好了奶奶煮好的奶茶,煎好的鸡蛋,饱餐一顿,高高兴兴上学去。

小小的我偶尔会漏了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当收作业时我就会“突然”肚子疼,头疼,然后找老师请个假,一溜烟跑回奶奶家。

奶奶就会命令我马上上炕,在炕脚给我焐好暖暖的被子,又喂我吃一片甜甜的药片,我就安心踏实的睡着了,等醒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又去上学了。我想这是我和奶奶之间的默契和秘密吧,奶奶从来没有质疑过我的突然“生病”,好像妈妈也从来都没提起过(估计奶奶从来也没和妈妈说起过),而我也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个温暖的炕头和甜甜的药片带给我的安心。

我的童年时光几乎全部都在奶奶家度过,现在想起来,奶奶、爷爷、奶奶家的院子、猫咪、姐姐、妹妹就是我童年所有的主题词,奶奶家是我的游乐场,更是我的避风港。

后来上了中学,大学,回奶奶家的时间间隔变得越来越长,每次回家,奶奶早就准备好了刚蒸的馍馍,新鲜的羊肉,有时还有专门从东门楼买来的酿皮和从转角楼买来的甜醅,奶奶总会高兴的说“我的丫头来了,好好吃给点!”

好像是大二的时候,我剪了个杀马特的发型还把头发染成了金黄金黄的颜色,刚一进奶奶家,被小舅看到,小舅正要开口说我,奶奶一把把我揽到身后,给舅舅说“青青这是在学校的理发店用了变质的洗发水把头发给烧黄了,不是她自己弄的”,我听了在奶奶身后笑弯了腰,舅舅瞪了我一眼就再也没话说。

奶奶就是这样娇宠我,在她的眼里好像我做的什么都是最棒的,我洗碗她会夸“我的丫头干活真麻利”,我做饭她会夸“我的丫头切的菜有模有样”,哪怕我洗她的手绢她都会夸“我的丫头洗出来的手绢就像新的一样”……我就这样在奶奶的夸赞下学会了很多家务活,也一直保持着很多的好习惯。

后来,我毕业回西宁工作,奶奶的身体已经不太能独自一人在老院子的生活,妈妈,姨娘和舅舅们常把她接到家里小住。

妈妈把奶奶接到大同街小住的那时候我还没结婚,每天晚上我都和奶奶一起看电视,她最喜欢看的是《铁梨花》,我们娘仨就从浙江台看到四川台再看到陕西台,反正一晚上看好多轮,台词都差不多要背下来了。

我还给奶奶用我买的兰芝面膜,奶奶一边挨着我给她脸上涂,一边嗔怪我“这个死丫头着把我造作着”,第二天一大早,奶奶跑到我的床边说“丫头我今早洗脸的时候脸好光啊,你的面膜的作用吧?”我永远都记得奶奶那一刻少女一样的神情,又美又暖。

再后来我结婚怀孕,孕期里奶奶总是嘱咐我一定要多运动,我记得在我孕晚期时睡得不好,买了一个可以把腿搭在上面的孕妇抱枕,想着奶奶也老是睡觉难受,就给她买了一个同款,那个巨大的华而不实的抱枕奶奶当然没用成,这个故事也成了我们奶奶孙子们说了好几年的笑话,每次提起来,奶奶姐姐和妹妹我们都会笑成一团。

有了开宝以后,奶奶不光把浓浓的爱意给了我,也把这份爱给了开宝,只要奶奶见到我,第一话总是问“我的那个肉蛋儿呢?”我讲着开宝的事,奶奶就笑着听,然后总会说“我的肉蛋儿心疼啊”。

这些天一想起奶奶,脑海里总有两个画面,一个是每次我要离开她时,她总站在阳台的窗前,只要我转头看向那扇窗,她就在挥着手,直到我走到快看不到她的地方,她都一直站着窗边。

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藏了多少的无奈,不舍和牵挂。

还有一个画面是每次我回妈妈家,一进门就撒娇着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声喊“奶~奶~”,奶奶就会迈着蹒跚的步伐从里屋出来,笑盈盈的抓住我的手,说“我的丫头回来了嘛~”,有时开宝也会凑趣,学着我的声音喊“奶奶”,这时候的奶奶总是最高兴的。

而我再也唤不回那个满脸笑意等我回家的奶奶了。

奶奶的突然离开,留给我悲伤和遗憾,说得再多也都词不达意,那些和奶奶在一起的记忆不断的奔涌和翻滚着,可我却总是想不起最后一次我和奶奶的告别。

我一定没有好好和她说再见,一定没有认真告诉她我特别特别想她,我只记得奶奶每次都会对我说“丫头,你把我孝顺着孝顺着,我好着真真啊,你把我哈别扯心啊”,我想奶奶每次和我分别时,都在郑重和我的道别,让我不要牵挂她,而我却觉得奶奶一定会长长久久的陪伴着我。

在手机里翻到一张奶奶牵着我的手的照片,就是这双手,哄过儿时的我入睡,做过好多好吃的给我,温柔的抚过我的头发,疼爱的抱过我的孩子……而我再也握不到这双手了……

奶奶永远是我心底的一颗糖,因为这个糖,生活明朗,万物可爱,一切值得。

愿奶奶一切安好,我会一直一直爱她,敬她,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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