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

晚上。在咖啡厅。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话说得越多，他们就越发感觉到两人的相似。只是不知道是“相似”在前，还是“亲切感”在前，不过，现在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能尽情地陶醉于某一种氛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像数学家那样精确呢？

“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我在试着了解你。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有兴趣去听，甚至很迫切地想要知道。”

“其实，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想结婚，想要嫁个有钱人。我很弱，没多大的理想，我要靠男人。”

那是刘陵第一次在一个男生面前把世俗的自己给他看。这不是对某种真心的回报，而是出于一种渴望。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要让他认识到一个另一面的自己。

万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刘陵说完了，万欣沉默了好久才说：“其实有这样想法也是很正常的。现实多半是残酷的，再坚强的人都会想要获得某种依靠，再说了，坚强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刘陵有些兴奋：“你真的能理解我这种想法？”

万欣点点头：“我理解！”

其实，万欣不是理解，只是包容。因为有爱，所以包容，哪怕那些想法有多让他惊讶，甚至本身就是错的，他也不在乎，因为在爱的世界里，是非本就是颠倒的。他不仅是个优秀的学生，而且是个很好的演员，能够轻易地就进入角色。

万欣低头看看杯中融在牛奶里的咖啡：“我理解你是因为，在我的成长中，有着一个非常伟大的人陪在我的身边。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他停了停，搅动了一下杯中的你奶咖啡，热气浮上他的脸，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我出生在经商家庭。你知道吗？我父亲曾经被绑架。”

刘陵听到这里，不禁惊了。像绑架这样的事，从来都只在电影中看过，却没想到身边的人也有这样的经历。可是，她现在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啊？被绑架？那你爸一定很有钱吧？”

“还好吧，也不算特别有钱的那种。当时家人怕我担心，直到最后才告诉我。可能是那时他们都觉得我还小吧，认为那是他们大人的事。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有权知道他的处境的。”

“你很爱你爸？”

“我一直很崇拜他。他事业成功，对我妈也很好，是个很顾家的人。我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没人能辨别出这些话的真实成分有多少，一个很入戏的人是能够以假乱真的。

万欣拿出音乐播放器，放到刘陵面前。

“对了，你听一下这首歌《little love》。”

原来真的是她最初想的那首歌《little love》！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种巧合，却更像是一种“预谋”。

从咖啡厅出来，他们去了台球馆。

万欣很擅长打台球。

刘陵替他摆球。

“我以前的女朋友也喜欢帮我摆球。”

“我跟她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在那之前，她甚至都还不知道他还有女朋友。但是她竟然能从容地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悸动。

“没有很多吧。我教你打台球吧？”

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他注意到刘陵手上的铜钱：“很特别!”

刘陵心中生出一丝丝感动，因为他是第一个注意到它的人。

刘陵把台球摆成各种样子，也许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有过这么幼稚的举动，这多少会让他觉得好笑。

从台球馆出来，万欣带刘陵去看他们的训练场。

那个广场并不算大，却是刘陵一直想去的地方。他带着刘陵走了很多她没走过的路，于是对于一向路痴的刘陵，才知道了他们学校其实很大。

中途，万欣接过一个电话：“我现在没时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刘陵：“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吧。我这里没关系的。”

万欣：“我好不容易才和你走到这一步，我怎么会轻易走开？”

刘陵再次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眶竟是有点湿润......

他们来到一个邮筒旁，那里有整整一面墙都是信箱。

万欣指给刘陵看他们班的信箱。

刘陵：“哈哈，我给你写信吧，你的地址是什么？”

“21栋。”

那电话又来了。万欣看着很为难的样子。可是他终是不愿意就这样地放开了刘陵。刘陵只好说：“有什么事么？”

“我一个一起做毕设的同学在打印室等我有些事。”

“我能去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当然可以。”也许这就是他需要的。

到了打印室，有一对情侣正在等他，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女生。他们俩一直纠缠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卿卿我我。刘陵从来没见过这么亲密的场景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上演。刘陵很不从容，万欣在忙的时候她不知道看哪。她只好假装好奇地看看那里的设备，设备上的日文可以很容易地就猜出来它的意思。看看窗外，窗外夜色凝固着，其实只剩一片黑。看看墙边摆放的巨型海报，海报关于一些留学信息和讲座消息。其实她对许多细节都充满好奇和兴趣，所以她可以一个人过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觉得寂寞。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兴致满满。

不知道万欣有没有注意到刘陵的不自在。他并没有多说话，也许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应该不能想象男女间的一个拥抱在刘陵眼中有多大不了。

回去的路上，刘陵沉默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有一段像那对男女一样的可以坚定到在公共的场合用拥抱来表达爱意的爱情。万欣也沉默着，他思量自己对刘陵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到底应该怎么和她发展下去。还有三个月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身边的这个人会值得让自己再牵挂这个地方三年吗？一切都未定，可是他知道他开始可以掌控这一切，只要他愿意，身边的这个女子可以占为已有。他需要做的只是温柔地行动和等待。夜色在他们周围漫延，怀着各自的心事，他们礼貌再约，道别。

……

12月8日

下午三四节选修课，万欣体能训练完过来陪刘陵上《中国旅游文化》课。

这是刘陵很喜欢的一堂课，她向万欣吹虚过很多次了，可是今天却是一些很无趣的内容。刘陵也只好一边喝水，一边哈着气暖手。

坐在旁边的万欣看她冻得厉害，给她暖手，她本能地缩回。

万欣：“我从小听我妈妈说，手冷的人没人疼。”

刘陵：“你信吗？我不信！”

万欣：“你的虽然冷，但我希望我可以有机会好好疼你。”

这样的话不算唐突，可是依然让刘陵不知怎么去应付。前一刻她正在跟志泽抱怨这课烦闷，可现在身边的这个男生给她的是当下志泽怎么也给不了的温暖。志泽能做的永远只是远远地宠溺着她，任她小小有脾气和偶尔地无理取闹。而万欣和她有默契，有他自己的见地，从来不会一味地让着她，从一开始便是。而比较开始了，事情也就开始向着另一个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了。

下课后，万欣：“等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先回去加一下衣服，天气很冷，我不想你冻着。”

刘陵：“可是，我等一下我要去打水呢！”

万欣：“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样琐碎的小事从来没有人关心过，甚至父母，甚至志泽。

万欣：“我从来没给以前的女朋友打过开水，我对以前女朋友都没这么好过。”

刘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后悔，她怕万欣会说出来，她还没这个准备。

万欣看了看她，刘陵一脸的恐慌，他不忍心，只好说：“不知道，就是想对你好。”

听到那句话，刘陵松了口气。

提完水，万欣把刘陵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整个酒吧就他们俩人。

整个空荡荡的酒吧里，万欣站在台上唱歌给刘陵听。

第一首是范逸臣的《放生》，那是刘陵最喜欢的一首。也许这是他从某个角落不小心发现的。刘陵默默地喝酒，偷偷地把他点的酒都喝了，包括他杯子里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万欣看在眼里，不言语。

第二首是吴克群的《大舌头》。

坐在台下的刘陵第一次听到身边的男生唱这首歌。

从话筒里传出万欣带着蹩脚的口吃的怪腔唱着“说说说说说你爱我，我我我我说不出口，口口口口声声的说，对不起我有大舌头，”，听到那句“说爱你我就大舌头”的时候，刘陵起先是笑得前仰后翻，接着就忍不住地哭了。那一刻她觉得很幸福，一种不真实的幸福。

唱完几首歌之后，万欣走下台：“你想听什么歌，告诉我，不会我可以去学，我唱给你听。”

刘陵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脸转过去，忍住溢出来的眼泪。

在酒吧里喝了一些酒，他们就出去了。

风很大，单薄的刘陵一直发抖。万欣把外套脱下给她，于是他只剩一件单衣。

万欣：“我不怕冷的，你不用担心我。”

他搂着她，一路往回走。

回到寝室后，万欣打电话给她

“有男朋友吗？”

“嗯 。”

万欣显得很惊讶“不像，你的外表骗了我。”

“可是我不喜欢他”

刘陵对他说了一些她和志泽的情况。万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明天有时间？”

“我不知道！”

女人说不知道的时候，一般就是另类的默许。只是，刘陵一直都不知道万欣的想法。可是，她为什么会开始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很多感情都是不自觉的，遇见了，爱上了，于是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