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色,戒》有感

要写一部电影的时候,这段时间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安导演的《色,戒》,看完电影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应该写点什么,但我没有张爱玲的文笔,不敢轻易下手,所谓“近乡情更怯”也不过如此。那些像海潮般汹涌澎湃的情绪,再不捕捉,我怕更为寡陋,索性借着这次机会写点什么。

我一直没敢看这部电影,因为张爱玲是残酷的,她笔下的王佳芝和易先生,像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但李安是温润的。看完电影后却发现,他的“温润”也仅仅是在王佳芝死后眼中多了一抹泪花。这点无疑更令我震撼,李安是真的读懂了张爱玲!


青春无疑是无数条射线,从同一个点出发,却向不同的方向四散开去,邝裕民一行人也无疑是如此,电影是真的冷,真的。但也不是没有过炽热的澎湃,话剧社里,激动人心的表演,赢得掌声阵阵,电车上一掠而过的风,洁净温暖的白衬衫,青春洋溢的少年,在岭南的梅香杉叶,春风十里,初夏般的蓬勃肆意。那个眉眼安静得像是一池清水得女子,却因为这一点澎拜,付出了惨痛般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值得吗?呼之欲出的答案,无疑是令人心疼的。

她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决绝与快意去的!三年前的那一场儿戏,在一个绝望无助的电话中结束,不知为何总是想到《戏梦巴黎》里的Isabelle,那处女开红的鲜血,残忍地涂抹在青春的躁动上。


她的结局无疑是恰到好处的,以生命为赌注,赌那一点念想,终究能否在易先生心头盘根酿成刻骨的相思。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到张爱玲的别的故事,最近刚好看了2019年版的《倾城之恋》,范柳原与白流苏说,假如有一日,我们的文明毁掉了,只剩下这堵墙,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我也会对你有一点真心。这一点真心,隔着岁月长河,隔着亘古蛮荒,为赌这一点真心,王佳芝赌上了她的命。其实我一直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的爱走性,女人的爱走心,不知在哪里看到的句子,“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王佳芝,眼角眉梢流转间尽是风情,易先生果然无法拒绝,彼此之间都是各自的猎物,情爱是一场如火如荼的战事,有人引颈就戮,有人劫后余生。

她,戒不掉,所以她去死,他,戒得了,所以他活着。

忽然又想起《第一炉香》中薇龙对乔琪说的,“我爱你,关你什么事?”,是的,王佳芝对易先生又何尝不如是,纵然情重如山,又关他何事?

又想起阿彩《帝凰》里的东陵九,为了大业能去赌他爱人的性命,赌一个不知真假的嫡女印迹,亲自挥剑断她生路。也许真的是这样,男人是理性的生物,而女人,则是感性的生物。

也许李安比张爱玲处理得更好,更饱满具有张力,很明显得一点,张爱玲笔下的王佳芝不抽烟,而李安手下的王佳芝,站在你面前,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女人,一身媚骨,浑然天成,火光明灭之间,情绪不言而喻。李安的这种力道,在他的电影中可见一斑,《断背山》中的那两件衬衫亦如是,只是挂在那里,就令人潸然泪下。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是邝裕民奉行的真理,真正实践它的却不是诗的作者,亦不是邝裕民,而是王佳芝,小女子王佳芝。她让你知道,曾有一个人,豁出性命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在那个厉兵秣马狼烟四起的乱世,做了那样一件奢华到极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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