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90后的“打佛七”体验

2018.5.2 晴朗

如果非要问我对佛家的接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小学,老妈不知在哪儿请来一尊观世音菩萨陶瓷像放在三楼,那时候老妈心里有什么诉求和愿望,都会去三楼上香拜一拜。包括她哪天下午要去打牌,也会去跟观世音菩萨说一说保佑她赢钱多多。老妈每次因为这个去请求观世音菩萨保佑的时候,她自己也会忍俊不禁觉得自己好笑。但好像观世音菩萨就是很灵一样,只要内心想法单纯每次老妈的愿望都能实现。老妈说观世音菩萨是最能体谅我们平凡人生活疾苦的人,只要我们在生活中向善有爱,当我们遇到困难或者有什么迫切愿望的时候菩萨都会帮助我们。

从那以后,我就记住了这位神圣的佛像。在成长的路上有什么事情难以抗住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和菩萨念叨几句。虽然在现实中没有直接的转变,但至少内心在那一刻会有一些归属和平静。而真正开始对佛法有所了解有自己的认知和体验,应该也就是这一次。之前的都是道听途说,都是他人对佛家认知的一些主观感受的告知。这其中你都会听到或者感受到一些诉求或目的,甚至是救赎在其中。

刚来的前三天最是煎熬,一边需要兼顾手头上的事情,一边还需要尽量跟着一起念佛。就一天下来,我自己坚持着都已经大腿和脚掌酸痛,有的人甚至小腿都已经站的淤青,肿得像摔过无数次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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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的七日安排,每天早晨四点起床,四点半开始念佛到十一点,中间五点半吃早饭,中午十点半吃晚饭,下午会从十二点一直到五点,然后晚饭时间。晚上六点半开始有半个小时的法师开示,然后接着念佛到九点结束。这样的日程安排与其说是来念佛,倒不如说教人如何学会独处,观照自己的内心,因为整个过程没有沟通,只有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第一天的新鲜与好奇完了之后,第二天念佛的中午,我的大腿根部已经酸痛到走路一瘸一拐的程度。想想下午还要连续念佛五个小时。我实在有些坚持不住,趁也有一部分人中午午休,我就去了流通部看助印的流通书籍。在那里看到一本佛家入门书籍《觉海慈航》,写的非常浅显易懂,而且客观的介绍佛家常识以及生活中人们对佛家的偏见认知也都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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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宗教都会向世人描述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有时候我们人也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或者我死后要到哪里去类似的问题。但又有多少人能够想明白。虽然我对其他宗教了解也不多,但看了以后感觉佛法描述的世间轮回,因果报应都还是挺圆满的。我心虽然还不能完全坚信西方净土世界的存在,但佛法宣扬的观念都很正,而且感觉佛家思想比儒家思想要更宏大,站的角度更高一些。学佛原来不是让人断了一切欲望做到六根清净,而是劝人为善,心发正念,看清世间万象本质,尊重他人生命,圆满自己人生。

        自杀在佛家是一件大罪。不仅没有将此生的劫难避过,反而会让自己在下一次转生时沦入更痛苦的轮回。佛家看破放下自在随缘,不是消极,恰恰是让我们珍惜生命,活在当下,珍惜每一天,珍重生命中所有境遇,惜缘,接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无论顺逆。人身难得,今生不借此身渡,更待何生渡此身!

        一位前辈说她学佛后,希望今生就是她来世间的最后一次,要好好过今生,还清所有的债,要完成与生俱来的使命。不愿过去了一天再去后悔,一生未竟之事,拖着再投生人间。她担心在来世里,没有福报接触佛法,没有人引导她信佛,担心自己会贪恋红尘而错过学佛的契机,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某一世听闻佛法,并做到闻即信受,一切皆有因。

有时我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生来这样一个背景也是前世自己种下什么因。今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还要沦落到哪个道中去继续我未完成的救赎。我经常提醒自己,不放纵,不贪婪,不违心。很多事情,能不能做,多问问自己的心就知道了。

        纠正自己从前对佛家的错误认知后,虽然还是没有坚信那样一个脱离六道轮回的世界一定存在,也感觉不到那里的美好的物质条件对人有多大的吸引。但心中至少有一片宁静的净土可以向往,或者在人绝望极端的时候可以试着想象一下来自那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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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开始身体的各个部位已经习惯了这种行禅式的念佛,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站着念再久都不会觉得累。熬过身体的疼痛后,接下来就是那颗始终无法安静下来的心。口中念着佛号,心生各种念想,它们来自生活中一幕幕场景的回放,我可能是主角,也可能是旁观者。可能是一次冲突争执,也可能是一个暖心的行为。然而越是克制,念想越是如洪流般将自己包围。我问同事怎么才能克制。同事说这个很正常,都有这种情况,可以关注自己的呼吸。专注一件事情,念想就不会那么多了。我尝试了一下,好像对我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后来就索性让它放肆。当我开始专注念想,看它为何而生,反思在这一件件回忆性的场景中自己的不足和过错,心中有时会偶然释怀,有时会看到一些现象本质,或者明白一些道理,有时也会突然体会到到我未曾体会过的他人感受。于是在得到一些答案后的这些念想在脑海中渐渐隐去,或许它们就像一个个因,没有得到解决所以才会萦绕心头,然后在某天产生一定的果。

来这里学佛的人们,大多还是年龄偏大一些的老人。他们在念佛时,有的表情平静好像在思考,有的表情凝重好像在诉苦,甚至有的满脸悲痛近乎哀嚎。是不是人总是在生活中遇到无法走出的绝境时才会去想着去救赎从前犯下的错,去寻找一份让自己坚强的信仰,去相信这世上就是有因果报应的存在。

也有一些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和虔诚的人,他们念佛时面容很平静,你不能通过他们念佛时的表情看出他们丝毫的情绪。但能感受到他们的心很祥和,像一池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眼神中闪烁着安详、让人感到踏实的光。

在这里,近五千余来自全国各地德有缘同修聚集此地,各个年龄层,各种身份,身披海清后,我们没有丝毫差别。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一起念佛,众生平等,不分你我。

有时我会不禁注意到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遇到一位盲人大叔,个子不高,但总是面带微笑,你能感受到那种微笑是来自心底的祥和,让人很舒服。身边也总是有人帮助他打佛七,为他引路,带他吃饭,引他念佛。

一位带着厚厚眼镜的老爷爷,个子和盲人大叔相当。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总是充满怒气地看着周边的每一个人,表情疑虑,感觉好像别人随时都要来找茬一样。

注意到一对年龄很大的父子,父亲在前面走,让儿子在后面学跟着佛号来移动步伐,然而已经过去三天了,那个看似已经快中年的儿子依然没有学会如何跟上父亲有规律的步伐。

还有一对父子,儿子应该上小学二年级左右。儿子尾随父亲,父亲是不是回头给儿子一个微笑或这个肯定的眼神。他们俩看上去似乎很有默契的样子。

一位瘦瘦高高的大哥,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状态。好像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烦恼心。在每次行禅念佛时候遇见,他的眼睛都是微微闭上的,很安详,好像这里就他自己一个人。

各种面孔背后都有着各种人性和各种人性支配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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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同事突然对我说,这几天坚持着念下来,我能通过人们念佛的表情看出他们人生中有过怎样的业障。我不知同事的话是真是假,但当你的内心安静的时候,还是能够觉知到对方的内心的情绪感受,除非他心无杂念,才能让人无所察觉。

七天时间说快也快,说不快也就是前三天时间去克服自己身体的疼痛和内心杂念最是煎熬。等到第四天能适应这种形式和节奏后。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开始往好的状态稳定下来。尤其是内心的一些转变,一些记忆的浮现,恍如隔世,又恍如昨天。还有一些通过表象去探知内心的感受也是一种微妙体验!最后也一改我对佛家以前错误的认知和偏见。我相信每个人的感受也都是不一样的。

兼顾关照自己的内心去念佛也是一次全新的体验。这里看到近五千余来自全国各地各个年龄层的陌生面孔,身披海清后,我们没有丝毫差别。七天的时间虽然彼此之间只有眼神的交流,但离别时,大家还是不舍的。最后一天,大家把七天的念诵一起回向给正在痛苦中或那些已逝去的亲人们。我看到每个人在结束离场时脸上洋溢着欢喜与知足。那种感觉就好像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我知道,那更多的是给人以心灵上的力量。回到各自的生活中我们依然要面临那些等待我们去解决的事情。但我相信这对每个人来说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人是迷失的佛,佛是觉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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