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罗生门之后,家丁除了腋下多出的一件树皮色的衣服之外,并没有感觉比之前好多少。他奔跑在黑洞洞的雨夜中。过了许久的时间,他感觉似乎在某些地方绕圈子。
“跑也跑得不痛快,明天的日子要怎么办?”
突然他的腰刀滑出,黑洞洞的夜色中,回旋着雨滴打在刀刃上的“叮叮”的声音。他俯下身来,红肿的疖子顶在树皮色的衣服上,化了脓,他感到一阵疼痛,但还是抓刀,落回鞘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家丁隐约看到在几百开外,有一处灯光。他身上的藏青袄,杏黄衫,此时已经完全湿透了,夜渐深,围着火钵烤烤火的愿望占据了他的心头。
黑暗中白蚁成群的飞出蚁穴,撞在家丁的脸上,甚至有一只打在了疖子上,家丁忍住疼,用右手挤了一下长脓的疖子,脓水淌了下来,他闻到了一股罗生门松明灯下腐尸的味道。 “老婆子这下也只能像野狗一样,饿倒在罗生门了,不,不,她除非当强盗……不……不……这样也别无生路。”家丁突然想起被她在罗生门剥掉衣服的老婆子,那时她在浑浊的松明灯下,又矮又瘦,满脑白毛,就像黏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的猴子。
家丁踩在泥水里,路难走,冰凉的泥浆溅起,这时他想要一只雨鞋。他又开始反复寻思明天的日子怎么过——也已过去了四份之三了。“除非当强盗,别无生路。”可是到了这里,他又觉得没有勇气了。
“那有什么,刚才不是已经抢小老太婆的衣服了,乃不得已,不然就得饿死。”思想就这样麻利的回到心安理得,就像麻利的扒下老婆子的衣服,甚至一脚把抱住他的腿的老婆子踹倒在地,“为什么没有杀了她?”他突然之间又多了一个思考的问题。罗生门内无名尸骸无数,男男女女,有的赤身裸体,有的也有穿衣服的。
“呵呵,还是扒了老太婆的衣服好,倘若让我去扒那死人身上的,呵呵,即使他们生前没少干坏事,也不见得好。”一滴雨水从一课树下滴到他的脖子上,一凉,冷风穿透腋下的树皮色衣服,身子也抖了一下。
“还是得杀了好,不然明天的日子怎么办?” 想起佛祖拈花,迦叶一笑,家丁重重的按了下腰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挤破一个疖子,“罗生门就这样荒废了!”他感叹道,继续往前赶路,“那里有一钵火。”
雨重重的下,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家丁暂时放弃了寻思明天的事,这已过了凌晨,去罗生门寻食的乌鸦也该困了,睡下了。他一口气奔到门下,锤起门来。
“谁啊?”一个鬼魅似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家丁觉得有点熟悉,便不再说话,一脚踢开门,只见一个老太婆,矮又瘦,蓬乱的白发,就像黏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的猴子,身上还泛着一股腐尸的味道。
“是你……”老太婆话还没说完,家丁手起刀落,老太婆已经倒在门口。 “是该杀了她。”家丁关上门,跨过老太婆的尸体,脱下衣服坐在火边烤起火来。
“除非当强盗了,别无生路了。”他走过去扒下老太婆身上的衣服,那是一股罗生门里腐尸的味道。 “此乃不得已,不然就得饿死,不要怪我。”家丁穿上烤干的衣服,又把这两套刚得来的湿衣服烤好,叠起来,闭上眼沉沉的睡着了。
屋子顶上一只蜘蛛滑下来,粘在了化脓的疖子上,拼命的挣扎着。
木虾2015年5月18日尼日利亚
注:本文是一篇读日本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罗生门》的读后感,续写并无意冒犯前辈,反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对前辈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