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候,我们在村旁麦场上一间仓库改建的教室里上学。
临时改建的教室尽管扩大了窗户,却依旧显得昏暗潮湿。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读书学习,却并不影响我们这群孩子的学习热情和对知识的强烈渴求。
上课铃声响起,我们都像老师教导的那样,坐得端端正正。咿咿呀呀的跟着老师读课文,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作业。
过了一段时间,老师看看手表,估计到了应该下课的时间,就拿起讲桌旁一尺多长的铁棍,“当当当”敲响了挂在教室外屋檐下碗口大的铸铁铃铛。
铃声激昂悠远,很好听。还没等完全消失,我们就疯跑着出了教室,三五成群的玩了起来。
女老师是本村人,比我们大七八岁的姑娘。她笑眯眯地站在教室门前看着我们玩。也许是回忆起了童年时相似的快乐时光,老师一副童心未泯,沉醉其中的陶然表情。
麦场足有几十亩地大,是我们这群孩子的天然活动场。
那时候的麦子成熟后,都是人工用镰刀收割回来堆到麦场上,再让牛、骡子等拉着碌碡挨家挨户碾压,费工耗时,一场夏收没有近一个月时间是不能彻底结束的。所以,没这么大的场地堆放麦捆,碾压麦秆是不行的。
颗粒归仓以后,麦场上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麦草堆。从麦草堆的大小,我们就能准确猜出那是谁家的,因为只要想想他们家人口多好就清楚了。
我们课间或体育课上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捉迷藏。
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个伙伴用双手捂着眼睛,数到规定的数字,就可以找躲藏起来的伙伴们了。
这个伙伴用手捂住眼睛,嘴里一边不停问:“藏好了吗?藏好了吗?......”一边从手指缝中偷偷观察我们躲藏的方向。
如果哪个同伴傻乎乎地回答“藏好了”,手捂眼睛的伙伴嘴角就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甚至有时会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因为他已经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准确判断出伙伴所藏匿的地点,抓住藏起来的小伙伴自然是手到擒来。
这是小孩子的智慧。
我也曾在捉迷藏时透过手指缝偷看像贼一样慌里慌张的伙伴们,他们慌不择路,东躲西藏,神情确实十分滑稽可笑。
不过躲藏的伙伴们并不怕被看到。在麦草堆里三转两转就没了踪影,不花费很多时间是找不到的。
有的跑得慢伙伴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就和别人挤在一起,又被嫌弃地赶了出来。听到报数没有多少了,来不及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扎进麦草里,用麦草把头盖住,屁股露在外面,顾头不顾腚,图个心理安慰。
有的藏了好长时间,却越想越不安全,干脆跳出藏身处,茫然四顾,企图寻找一处更加隐秘的所在......
无一例外的,他们最后都成了捉迷藏时,寻找躲藏起来的小伙伴的人。
有个伙伴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在麦草堆下毫不费力地打了一个洞,躲在里面,让寻找的人每次都找不到他。他不免沾沾自喜,对这个保护了自己安全的洞就相当重视。每次出来后,都小心翼翼地把洞口掩盖好。
尽管我们奇怪怎么每次都逮不住他,隐隐觉得他有一个好的藏身之所,却始终发现不了。
这个伙伴是一个小胖子。
一次体育课上,我们照样玩起了捉迷藏。当时只顾自己玩的尽兴,谁也没有注意到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小胖子了。
“当当当”,下一节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时,才发现小胖没坐在座位上。忙带着我们满麦场里寻找。
我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容易在一个麦草堆下看到了他探出来的脑袋。
小胖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或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或许是天太热了,洞里环境又过于舒适,小胖子竟然躺在洞里睡着了,害得老师和我们虚惊一场。
麦场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游乐场,在麦场上的欢乐是我长大以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那种无忧无虑,快乐开心的日子,已经变得弥足珍贵,难得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