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一步一步毁掉自己的新闻理想的

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曾经满怀欣喜有着新闻理想

高中小学妹如愿以偿读了新闻学,即将要去往南京。她来跟我分享喜悦的时候,我很高兴。同时有些心虚,我好像已经失去新闻热情了。

面对这两年对于“新闻”的一知半解,很惭愧地说并没有什么长进。要非得说自己的变化就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我并不会进入新闻行业工作了。而这与我两年前对于自己的期许大相径庭。

记得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同学之间互相认识聊起来到这个学校的缘由,以及对新闻行业的认知,我相信有大于一半的人是因为柴静的这本《看见》一下子可能击中了我们内心的新闻理想,想要和她一样做一个可以记录当下的记者。

见过很多当时还是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曾经捧着书读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地摘抄下其中的语段反复诵读揣测。那时候柴静还没有在“穹顶之下”,她的《看见》栏目还留着,书中她细细道来她的职业生涯。看似轻描淡写之下,暗藏内心的涌动与沉重。

的确,现实远远比戏剧更有色彩,更具魔幻。看到她从长沙去往北京的大裤衩,去往全国各地深入新闻一线,揭露出新闻事实给大众。她的文风总是温柔而犀利,我不排除其中有煽情的部分,这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更好的阅读效果。她犀利的笔下人生,对于涉世未深的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神秘。

家乡是个浙中的小城市,那时候家中有订报纸,当然那是小城市里唯一的一份本地报纸。报纸的版面很少,转载来的国内大事、本地发生的突发事件(爆料)、娱乐版块(养生)、虚构的情感故事以及大片的广告。

“新闻”这个名词在那时候我的眼里,好像就是报纸上黑白印刷出来的一篇篇内容。报纸的新闻内容通常都是堆积5w元素而成,简单直接明了。对了还有电视上播放的大大小小新闻。

高考之后我没想很多,隐约觉得虽然高中读理科,但之后应该是会往文科发展。成绩一般,后来就读了本省的学校。进入大学之后,学校的传媒实践氛围很浓。一年过去,在学院的新闻社团也写了大大小小的新闻稿件,曾经还得了个年度最佳记者。

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对新闻兴趣很淡。对于追求事实真相,我的确很缺乏勇气,写的最多的也就是冗杂简单的会议稿。甚至专访我都很生疏,感觉自己总是少点动力。


记得上新闻采写课,老师总问我们什么是新闻,班上一片沉寂。而当我每每拷问自己,也总是语塞。

大一下有一次学校周边有家服装店贴出了”衣服免费送贫困大学生“的告示,引来大批顾客。我和另外一个拍照的同学赶去了那里,当时遇到了另外一个和我同一个部门采写的女生。由于事先没沟通好,所以我们选择了各写各的。其实这个新闻很简单,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由头),采访老板询问他的想法如何,再加上现场的几个顾客看他们的想法。

一篇内容不难。所以当时我也并未深究,想法很简单。后来稿子出来以后,另外一个同学挑了另外一个点来写,针对顾客的心态。这个点明显更有冲突性,也更吸引人。而我也发现同样是在现场的两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使得采访的内容也产生了差异,整篇内容的基调就完全变了。

我性格中的随和中庸体现出了弱点,事实证明我的新闻亮点不足,对于深度的内容挖掘得过少。而我好像失去了对于探求新闻真相的那股子热情。

报道过全国学生运动会,丝博会,央视前台长的演讲,新生迎新,大大小小领导会议。但是到最后,真切地感觉自己没有任何长进。在追求新闻真实这个原则之下,就像是一个禁锢。所以常常被责编说太啰唆,不够精炼。

老师以前常常说我国无新闻,那些充斥在新闻版面的都是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很多真正的新闻都是不得见光的。当时迷惑不理解,在我们这些所谓理想主义者眼中,把现实想象得太美好,新闻这条道路是不适合的。

后来总有伙伴有会问我怎么不写稿了,我笑着惭愧说感觉在做记者这个层面自己能力太弱了。缺乏冒险和行动力,遇事慌乱易退缩,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对于事实的真实追求缺乏深究的热情。而夸大虚假这些在新闻中可是大忌。

之后与友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讨论起以后想从事的行业。她仍然坚定地说想要去新闻机构当一个记者,看到她一有空就去新闻实习,风风火火地接触各个新发生的事情。还有内心这股子拗劲,真好。

就像两年前她眼神清澈地说,我呀,反正就是冲着当记者来的。初心未改,实属难得。

前几天杭州发生燃爆事件,有个室友刚好在杭州电视台新闻部实习。她火急火燎地说她们团队跟着老师采访到了燃爆的老板,还去了医院收集到了第一时间的内容。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却不能播出,一整个团队都颓了。

隐约觉得那些仍然坚定选择这条路的伙伴们是很强的。rita前几日说“有一个毁掉梦想的方法,是重复做你爱做的事情。”

我失去了两年前我兴致冲冲那个下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热情,我蹦蹦跳跳满心欢喜地对好多好多朋友说,好像当一个记者还蛮棒的噢。高中整个班貌似只有我不用学任何和数学有关的课程,省心许多。但好像我也总是特别焦虑。

我失去了曾经以为自己也能拥有的“对事实真相百折不挠的探查勇气”,就像上千新闻专业学生都曾经崇拜的柴静那样。在发现自己可能不适合也不喜欢再这样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很懦弱地放弃了。

前段日子学姐说新闻学院学校大四毕业生中,每个班从事新闻行业的不足四分之一。很多都走上了与专业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四年自己选择的心路历程也只有自己知道吧。

暑期实习每天在写电商的广告文,铺天盖地的夸张词汇和毫不掩饰的华丽词藻,搭配上想要更易阅读的口语化文字。看到仍然有很多好友奔波于大大小小的新闻事件现场,写稿亦或是拍照。希望他们一直坚定勇敢下去。

小小的遗憾总是有的,但清醒过来以后,暗自觉得虽然不从事这条道路,但从来没有后悔曾经有机会踏入过,包括来到这里,经历的一切。

实习的小姐姐也是新闻出身,去过腾讯新闻,还曾经做过政府宣传部门的内容审查。后来做了电商的内容运营,总是羡慕我至少还有一段时间去选择去感受。无论去了新闻还是非新闻行业,但是只要曾经接触过我们内心对于新闻就会有崇敬感的,这让我们也会更加有社会责任感。

最近的一段时间网络上发生的事情总是很“魔幻”,无地申诉的苦情一大把。每天都是特别的,各种不可思议的新闻轮番上演。但每个人的现实生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还可以去微博上同情。之前看到有个博主曾经采访过现在的年轻人,看看最近发生的热门事件到底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那条微博已经404了)

“很多时候,放下手机,身边的日子和往常没啥两样。这让人感觉很害怕。”

“我已经看到过大海,我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我不能假装我没看见过。”

“愤世嫉俗对于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了。”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保持激情和察觉了。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清醒判断认知是最重要的。”

蒋方舟7月14号的时候说:“保持和磨练道义所要求的敏感和勇气,相信一种诚实而勇敢的生活是可能的。”

和出身新闻专业的小蒋同学,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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