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一身汗,一看手机正好凌晨一点。
我并不能分辨刚才是做梦还是真实,又不太敢去找二叔验证,于是拿着手机刷了一会网页,等心情平复再接着睡。
等到了周末,二叔又叫我去玉衡轩。这回倒没什么事,说是炖了锅排骨,就楚泽那个味觉,都给他吃是暴殄天物。我也不跟他客气,等风卷残云消灭了排骨,他们两个对着喝茶,我在旁边叼了盒酸奶喝,就想到那天的事。
“叔”我说,“你知道出体吗?”
“怎么的?”二叔一挑眉,那眼神显然是知道。
“没怎么。”我试探道,“周四那天晚上,大概快一点的时候,你跟楚老师是不是在一楼沙发那,前面放的那把剑,然后你们说青崖山还是什么。”
二叔瞪着我,又转头去看楚泽,楚泽一推眼镜,点了下头。
“钻窗户偷窥的那个生魂,是你啊。”楚泽处变不惊。
“是我,我不是偷窥,在外面也能看见,我就是好奇能不能进去。”
“不是。”二叔噌得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吓了我一跳。“你怎么找来的?”
“赤练教我的,念名字。但我念你俩名字都不管用,只好想玉衡轩的位置,然后就找到了。”
“念名字不管用,就该知难而退。你来这一出,赤练没拦着你?”
“怎么了?”
“念名字找不到,说明对方道行比你高,你就不要再想别的办法去。这是对自己的保护,去了容易被发现,也容易被打伤。”
“所以那天你是想打伤我?”
“你想想,你半夜三更一抬头,窗户上有个鬼正往里钻,你怎么办。”二叔说着,突然闪开我目光,叉着腰去看楚泽。楚泽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
“你二叔下手没轻重,你以后别惹他就是。赤练教你是你自己的因缘,我们管不了。鬼物是阴魂,活人出体是生魂,不过第一眼不好分辨。像你二叔这样的,就容易把你当阴魂杀了。”
“不是惹不惹我的问题。你这是白天做人,晚上当鬼,难免哪天要出岔子,又算什么正经路。你把赤练那丫头叫出来,我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是鬼,楚老师都说了,是生魂,和阴魂不一样,还不是你分不清。”
“呸”二叔道“他分得清是因为他是阴身,见着同类眼熟。正常人谁分得了这么细?赤练教你学这个,是你个人的因缘。楚老师说得对,你练就练,我也管不着你。就你练的时候别老想我行不行?我要是打散了你,怎么跟你爸交代。”
“也好办,”楚泽抿了口茶,眼角突然一跳。“大不了随便找个游魂安他身上,阴损是阴损了些,反正你哥又看不出。”
“也对啊,还是你楚老师思路广。”二叔茅塞顿开。
“不是,叔,你们这也太黑了!”我叫道。
“安个游魂保你肉身,再想办法聚你魂魄。”二叔补充。
“你别往回圆了,这怎么回事我知道。我是你侄,也就肉身是你侄,离了肉身,谁知道神魂是什么关系。你见了我生魂都不认识,还会管我死活?”
“说什么呢,你还少让我操心了?你小子不知好歹是不是?”我见他瞪我,想他可能是被我戳穿,所以恼羞成怒。为了面前的口福,我马上识趣闭嘴,抱着酸奶窝到楚泽后面。
“楚老师”我说,“我那天过来之前,还去看了下于梦瑶,就是她跟林薇薇的那个寝室。”
“哦?”
我见楚泽竖着耳朵听,就把泰迪熊和书签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楚泽沉吟了一会,未置可否。
“你刚开始练,要知道出体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半真半假,需要去验证。”楚泽道。
“那我看你们,不是验证了吗?”
“刚才没细说,你说我和你二叔快一点的时候在这聊青崖山的事,是真的。但当时茶几上放的不是剑。”
“啊?”
“也是个古物,你没见过,看成剑也正常。你第一次看,能看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怎么验证,直接去问她?那她要不说实话怎么办?”
“那要不你打扮一下,混进去看看?”二叔插嘴道。
“不不。”我急忙摇头,“我就是单纯好奇,跟我有什么关系,验不了就算了呗。”
我正推脱,二叔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把屏幕举到我们面前,上面显示三个字:于梦瑶。
这也太巧了,我靠着楚泽。楚泽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直接按了免提。
“白老师?”
“什么事?”二叔语气难得正经。
于梦瑶那边安静了一会,似乎又理了理思路。
“老师,那天你说如果周围有异常,都可以联系你。最近我确实发现,自从画室不闹鬼了,我们寝室里倒会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就在我床下面。怎么说呢,就像闹老鼠,但是我们都搜过了,不可能有老鼠。”
“你床上都有什么?”二叔看了看我,使了个眼色。“比如娃娃什么的。”
“娃娃?没有娃娃啊,噢对。”于梦瑶突然提高了声音。“我床上就有一只泰迪熊,上礼拜中奖送的,怎么了?”
“你有空拿过来,我看一下,地址问林薇薇。”
“和它有关系?怎么会,这种熊是最近的爆款啊,很多人都有。”
“你先拿过来看看。”
于梦瑶跟林薇薇一起来的时候,果然抱了只半人高的泰迪熊。我接过来把它四仰八叉摆在桌上,好像要被解剖一般。
于梦瑶一直问这问那,林薇薇倒很安静,坐在沙发角落,偶尔点头。
我觉得她跟楚老师气质还挺像的,一眼看去安静又纯良。只是楚老师内心黑得可以,林薇薇就不知道了。
他们这种人待人疏离,一般不好接近,但若是互相看对了眼,关系倒会比一般人热烈。二叔与他们相反,看起来热烈,里面却是块千年顽石,不想与他人沾染分毫。我想他牵挂我,也只因这一世血缘羁绊,不由自主,并非本心。能牵动这顽石的,可能也只有楚泽那一千年的因果。
“是这熊的问题。”二叔道,“我可以现在处理,但你得先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拍的女鬼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是程宇。”于梦瑶脸一红,看了眼林薇薇。“是程宇干的,我已经跟薇薇坦白了。他想跟薇薇复合,所以让我和他配合拍照片。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吓一吓薇薇,他就有机会每天送她回宿舍。我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个,没想到薇薇发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