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昨日元宵,难得一日狂欢,熙来攘往的人群跟随着花车流动。躲在热闹的人群后,显得世事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联。
夜愈深,月愈明 ,阳台角落里一盏橘红的台灯,温暖着思绪里的人。关了手机、关了电视、关掉喧嚣尘世,静静地看窗外烟花,再绚烂再美丽也是一闪而逝,最多不过五秒,之后转向沉寂,而后不管孤独还是澎湃,终归于平复。
席慕蓉说:“在长长的一生中,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丽的时光”。
又是一年三月三,窗外的天灰蒙蒙,有丝雾一般的小雨,妄图冲洗空气里残留的烟花鞭炮的余味,却如何也压制不住升腾的烟尘,倒是沾染了路旁的白杨,树梢上有晶亮的殷红透出,想是藏在苞芽里的树狗按捺不住地往外钻了吧。
这样的天,那个小姑娘大概不会出来放风筝了。想想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心里就痒痒的。
拉着三尺长的线,地上拖着已经乱七八糟的风筝,不管不顾咯咯笑着扑过来的小女孩,软软地伏在腿上,葡萄一样的眼睛忽闪着,有香甜的奶味儿呼到脸上,书娟上一刻还空落落的心立刻就丰满了起来。顾不上问谁家的孩子,捂着孩子冰凉的小手,只和她一起呵呵地傻笑。
孩子的爸爸远远跑过来,一边抱起孩子一边说着“对不起”。熟悉的声音和梦里千回百转的身影,书娟愣愣的下意识的站起来,之前想过一千种重逢的场景,却如何也想不到是这样。
这个男人,是她五年前的世界,她们都曾拼劲全力想要拉扯对方到自己所在那个城市,最终撕破衣袖败给现实的彼此。尴尬到四目相对两无言,还是孩子不谙世事,挣扎着滑下地来,拖起风筝就跑,“娟子,别跑远了”,男人脱口而出。
娟子,是叫那个孩子吧。书娟笑了,如果,如果没有如果,这个孩子该是在她的怀里嬉笑玩闹吧。自此,才深刻理解,有些美好,只在梦里属于自己;一旦醒来就会发现,那些你渴望了很长时间的东西其实都是别人的。梦和梦想只是一字之差,拥有它们的人却有着千差万别的人生。
这是去年三月三的重逢,没有寒暄,没有埋怨,没有询问,也没有试探。一个下午,陪着孩子放风筝、荡秋千,吃了披萨、喝了奶茶,直到累了粘在爸爸身上沉沉睡去。两个人倒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好久的夫妻,平静、自然,一点没有情人再见的激情。可见小说里的干柴烈火、欲罢不能全是艺术加工吧。该说再见了,两人齐齐把目光从孩子的身上调转过来,微笑告别,没有慌乱,没有不舍,没有纠缠,像是走出家门去上班一样平常。
从此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站在高坡放眼望去,滦河上的冰还未化尽,迷离的小雨烟笼上头,弱水空濛,像抓不住的思绪,湿凉凉地漫舞。远远的彩虹桥像是在山水画中泼了一抹颜料,美的生硬、突兀 ,更像是美女脸上刚刚打起来的苹果肌。
四季变化,年华似水,景未变,只是人已非。昨夜入梦,与你并肩垂手而立,轻松自在,有花徐徐开满山冈。
只可惜,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又是一年三月三,陪你放风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