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从北京回来,还是租住了万科的房子。新楼,紧邻李村河,物业也好,孩子离他爹也近,并且还是娃之前心心念念的小区,11层的视线也不错。
住了一个周之后,一天,有人来敲门,是楼下10层的01户,说楼上太吵了,一大清早就听到有脚步声,踏着地板走来走去,影响她休息。但她不确定是11层的01户还是我家02户。
礼节性的应付了几句,我又胡乱帮忙分析一通,引导她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1101,她家的正上方。我也因为把她打发走了而吁了一口气。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随后的半年里,她又数次和我提到她家楼上的噪音对她的困扰,试探性的问我在家里穿什么鞋,我家的猫是不是会在家里乱跑,还列举我的隔壁经常无人在家,而且从不早起等细节来排除掉我之外的其他可能性。但我压根儿也不认为我和娃的那种深居简出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对他人造成打扰?就常常是没好气的应付或是给她怼回去了。她也不恼,只是随即噤声,但过不了几天就又开始重提这个茬,还去物业投诉过我很多次。
这期间我逐渐观察到她经常穿着珊瑚绒睡衣顶着一头乱发在楼下遛狗,在电梯内和地下车库也很多次碰到她与已经成年的女儿同进同出。正式出门时会把自己捣饬得光鲜亮丽。她还喜欢在遛狗时见谁和谁闲拉呱。
而我因为被她投诉,与她虽无口角但也无法亲近,还暗自揣摩她是不是神经系统太过脆弱敏感,一点点动静就被她无限放大,自我困扰而不得安生。
终于有一天,我不在家时,这位邻居又跑到我家来,对正在我家做保洁的人表达不满,说我家打扫卫生的动静太大。我回家后得知此事,也觉火上心头,这三十番五十次的硬说我吵到你了,到底是谁在叨扰谁啊!
我下到十楼,敲开她家的门,只有她女儿在家,我克制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不解,年轻女孩用息事宁人的坚定态度把我哄走了。
当天傍晚,我出门走到楼下,远远看见她坐在一把藤椅上,正在垃圾分类站值班的保洁大姐站她身后给她按摩肩膀,两人相聊甚欢。我走过去放下垃圾,余光看到她起身朝我走来。
我立刻觉得烦躁起来,但还是调整好面部表情起身迎向她。她走到我跟前,立刻开启喋喋不休的模式,说她女儿和她说我今天去找过她了,还说是因为我家做保洁的时间太早(八点过了耶,这算早吗?),影响到她家老头(老公)休息了(哪尼?我从来没见过你家有除你和你闺女的第三个人好吗?),所以才上来提醒的,巴拉巴拉......
我有点出离了,想象着如果在我面前的是一台录音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停止键。
当她吧啦到她家的房间布局时,我有点回神并且开始动摇了。在这之前,我确信不疑的一点是我和娃在家里起居日常的声音绝对构不成对任何人的打扰。但她家的卧室正好在我家客厅的隔壁且相隔一层,我几乎是在她的头顶频繁走动,而且我确实常常起得很早。
我的耐心回来一些了,可以开始认真的端详她,我撤掉了企图用微笑掩盖起来的对抗情绪,打开内在空间容纳她想表达的东西。
气氛瞬间柔和了,她开始说起一些与我扰民这件事完全无关的家长里短……
最后,她心满意足的主动结束了谈话,并且从那天以后,她没有再提过我家噪音太大这件事情。
这件事再次提醒我,智性的过度发展让一个人貌似富于理性,逻辑严谨,条理清晰的同时也会让人变得傲慢,疏离,自以为是而不自知(比如我),少了很多那些看似混沌,界限感不强的人(比如她)身上的温暖感。
我和邻居的故事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