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和诗词的互动

立春就像个莽撞的半大小子,一把扯下冬的帷幔,试图“东风吹散梅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终归还不成熟,性急了些,一时还驱不散凛冽的寒意。就这样“残冬未放春交割”,跌跌撞撞开启了一年四季的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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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雪消风自软”。微风吹着箫声扑面而来,万物蠢蠢欲动。几天的时间,雨水趁着春风长成了温润的小伙子,“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徐徐行进之处,蕴蓄了一冬的硬气悄然化解。

伴随细雨沙沙,“轻雷隐隐初惊蛰”。蛰伏了许久的生灵们听见有雷声远远滚过,纷纷伸展腰肢,探出暖窝东张西望。“震蛰虫蛇出,惊枯草木开”,一动牵百动,草木齐齐舒张催农事,田家纷纷弃闲启农耕。

半个月倏忽而过,“风雷送暖入中春,白天黑夜两均分”。太阳直射赤道,此时桃李半开,春山浅黛。在我们北方,春分表示最美的春天才将将到来。赶紧召唤清明吧,一起度过接下来美好的时光。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清明是个眉清目秀的儒雅青年,有很强的领导力,带领着大家踏青、赏春、闲放风筝,连同郁结了一冬的沉闷一起放飞。

当然他还具有仁德敦厚的古风,不忘慎终追远。“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欣赏风摆杨柳丝,花烁草柔茸的同时,清明引领着人们年年回到故园祭祖思先。

谷雨是个不施脂粉的年轻少妇吧,带着一点点成熟,带着一点点母性,还带着一点点对新生活的憧憬和泼辣。雨生百谷,点瓜种豆,谷雨时刻不忘自己的职责,提醒人们该播种了,播下来年的寄望。

“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谷雨还是一把采茶的好手呢,正好赶上采茶的好时节,到处弥漫着茶香。“谷雨洗纤素,裁为白牡丹”,虽然已到暮春,却是牡丹吐蕊的大好时机,风光旖旎,风景这边独好。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立夏了。立夏一定是个泼辣得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南方北方都是她热烈的气息。“南国似暑北国春”,我们北方此时正处于万物繁茂,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盛景中。

从这繁华的深处,走来了将熟未熟的清秀男子小满。满含清澈的目光抚过青青麦苗,耳朵里灌满拔节生长的声音。“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小满仿佛看到丰收的景象,微微一笑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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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是芒种了。陆游有诗《时雨》:“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琅琅上口的文词里韵味深长,人们在芒种的带领下一边收割成熟的庄稼,一边插进青青的秧苗,时不时高唱几句歌儿。既忙着抢收又忙着播种,芒种是个有一身力气的大叔吧。

《礼记》曰:“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这一天是昼最长夜最短的一天,此后气温便越升越高,进入我们俗语说的三伏天了。夏至应该是一对新婚夫妻,有着最饱满的热情和最旺盛的精力。

伏天的小暑大暑是一对亲兄弟。元稹这么说“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宋词有“俯人间,大暑少清风,多炎热”。可见,小暑温暾大暑热。农谚有“小暑吃黍,大暑吃谷”之说,夏天快过去了,农人们也即将迎来大丰收。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四季的流转不会因为陶渊明的遗忘而停运,立秋作为三十岁的男子,该立还是立了。在我们这儿,节令虽至立秋,天气却是比大暑还热些,人们管这种天儿叫秋老虎,不过,早晚到底有了飕飕凉意。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处暑就如迟暮的老人,越到行将就木之时,越拽着时光不忍撒手。无奈“疾风驱急雨,残暑扫除空”,谁能拌住时间的脚步呢。

暑热消散,秋意渐浓,什么都美不过《诗经》里那一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露便是那在水之湄的美人,“满庭添月色,拂水敛荷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风情幽婉又带着几分孤傲疏离。

“风清露冷秋期半”,昼夜等长是秋分。这个时节,秋风清,秋月明,秋气爽,丹桂香。秋色到了最美的时候,而人们也到了最忙的时候。田野里的庄稼等着秋收,瓜果桃梨等着中秋节的盛大开启。

日子在忙碌中悄然溜走,露冷菊黄,寒露到了。“天高昼暖夜来凉,草木萧疏梧落黄。日享菊香播小麦,夜尝梨贝养脾肠。”寒露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主妇,为家人尽职尽责,天冷添衣裳,洗手做羹汤。有妇如此,天气再怎么变化,又有什么关系。

岁月冉冉物华休,“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霜降贵为大小姐,肯定有点小姐脾气,一旦不如意,便秋风紧,露结霜,天气也随着变得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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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潜入悄无声,未品浓秋已立冬”。虽说节令进入了冬天,但气候只如深秋。“黄花独带露,红叶已随风”,门前的落叶青黄相间,芳草化为薪。李白曾经“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这应该是冬天最惬意的享受吧。

顶着新冬的微寒,小雪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古灵精怪又明净清纯,时而“散漫阴风里,天涯不可收”,时而跑去农家围观杀羊腌肉蓄以御冬。姐姐大雪较之明显不同,摈却小雪“压松犹未得,扑石暂能留”的稚嫩,动不动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心情偶有烦躁,不是“烈风吹雪一丈深”,便让“燕山雪花大如席”。不过,也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温柔女儿态。

这样的时节最适宜“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再煮一锅冬至的饺子,或家人团聚或三五好友围坐,酒酣耳热中憧憬“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尽管气象学上的冬至意味着冬阴消抑,阳气回升,但北方地区最寒冷的日子刚刚开始。

小寒大寒这一对父子裹挟着寒气相继而来。“小寒时节,正同云暮惨,劲风朝烈”,身强力壮的小寒,他主辖的时段天气更为寒冷一些。父亲大寒体力稍有逊健,但依然“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

俗语说“小寒大寒冻成一团”,寒冷既已登峰造极,气温的回暖也是指日可待了。每读“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总能于冰天雪地里读出一丝暖意,那是来年的春天在招手吧。

这就是我们循环往复的二十四个节气。古人真是智慧啊,赋予了每个节气这么诗意浪漫的名字,让它们美得清新又从容。让它们游走于四季之中,贯穿整个春夏秋冬,调配着生活的吃穿住行,并成就着历代文人墨客的风雅和文采。

节气诗词浩浩繁繁,我只摘取一二记之。还有许多珠玑锦句,请君一并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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