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幸福》读书笔记五
消极情绪——恐惧、悲伤和愤怒,它们是我们应对外界威胁的第一道防线,它们使我们进入战斗准备:恐惧是危险靠近的第一个信号,悲伤是即将失落的信号,而愤怒则是被侵犯的反应。从进化角度来看,危险、损失和侵犯都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而且这些外在的威胁都是非输即赢、生死一线的事。一个人赢代表了另一个人输,就像网球比赛,每次对方得一分你就输一分。消极情绪在非输即赢的生存游戏中扮演主角,比赛的结果越严重,情绪体验就越强烈。当情势越是你死我活时,个体的消极情绪就越强烈。那些能感受到最强烈消极情绪的祖先,一定是争斗中的最佳幸存者,因此遗传偏向于消极情绪,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基因遗传下来,从而成为我们的祖先。所有的情绪都有感情成分、感官成分、思考成分以及行动成分。所有消极情绪的感情成分是令人嫌恶的,如厌恶、恐惧、责骂、仇恨。这些感情进入我们的意识,并改变我们的意识。行动以感官上的警报为基础,当非赢即输的比赛来临时,消极情绪会使我们警觉,去找寻什么地方不对劲并且消灭或逃避它。情绪所引起的思考通常是专注的,不容许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人们必须立即作出反应:迎击、逃避或是明哲保身。
斯金纳(B. F. Skinner)等行为主义者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来争辩意识只是种伪现象,就像卡布其诺咖啡上的泡沫一样。他说当你看到熊逃跑时,你的恐惧只反映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在跑开,主观恐惧通常是发生在逃跑的行为之后;简单地说,恐惧不是逃跑的动力,它只是计速器而已。虽然在行为实验室①中工作,但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反行为主义者。习得性无助使我看到行为主义(behaviorism)的错误。动物可以,人当然更会认识到事件之间的复杂关系(例如,“我怎么做都没用”),还会把这个关系推定到未来的事件中(例如,“我昨天怎么努力做都没用,今天虽然情境不一样,但我再怎样努力还是一样没有用”)。看出复杂的关系是一种判断,而把这判断推定到未来的事件则是一种预期。如果你仔细观察习得性无助,会发现上述心理过程不是一种伪现象,因为它的确引起了放弃。习得性无助是刮倒行为主义茅草屋的一阵大风,它使得认知心理学得以在20世纪70年代统领学术界。我当时就非常相信消极情绪不是伪现象,进化论的证据非常具有说服力;悲伤和抑郁不但是失败的信号,同时也引起退缩、放弃和自杀(在极端的情况下)的行为。焦虑和恐惧表示危险仍然存在,使你准备做出逃命、防御,或明哲保身的行为或行为趋向。愤怒表示权利被侵犯,将引起攻击入侵者的准备行为及伸张正义的呼声。很奇怪的是,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个逻辑应用到积极情绪上,不管是在理论中或生活上都没有。因此,幸福感、自信、欢愉的体验离我很远,像海市蜃楼一样可望不可及。在我的理论中,我思考过积极情绪会引起什么结果,或假如你生而不幸,没有这些积极情绪时,是否可以用后天的方法来弥补?我在《教出乐观的孩子》一书中写道,一般而言,幸福感,尤其是自信,是你在获得成功后的副产品,你不可能在成功之前就产生积极的体验,这样的因果关系是颠倒的,那是我当时的想法。在个人生活中,很遗憾地说,我很少有幸福感,即使感到幸福也很短暂、不持久。在我接触有关积极和消极情绪文献之前,我都把自己的情绪深埋在心中,从不让别人知道。明尼苏达大学的研究显示,积极情绪是种人格特质,具有遗传性。一对同卵双胞胎不论是爱哭还是爱笑,只要有一个具有某种情绪个性,另一个也必然差不多;但假如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只有一半的基因相同),那么他们两人具有相同情绪特质的可能性就会处于一种机会水平。你如何知道自己具有积极还是消极情绪呢?下面是测量情绪最有效的“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量表”(Positive Affectivity and Negative Affectivity Scale, PANAS),由沃森(David Watson)、克拉克(Lee Anna Clark)和泰勒根(Auke Tellegen)共同开发研制(不要惧怕它的术语,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很有用的测验)。
有些人拥有相当积极的情绪,这种个性会伴随他们一生。拥有积极情绪的人大部分时候都觉得很好,好事会带给他们幸福感,而且这个幸福感相当持久。当然,也有很多人没有幸福感,他们即使成功了,也不会雀跃。大部分人落在这两个极端的中间,我想这是心理学老早就知道的事。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愤怒和抑郁本质上的差别了,何不把力气投到积极情绪上?过去的理论认为,基因主导着人的情绪生活。假如你的情绪天生不是风平浪静的,那么这个理论会告诉你:你是无法使自己更幸福的,你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命运(就像我过去一样);你再努力也不可能获得那些幸运者所享受的较高的积极情绪。成功而不幸福的雷恩我的一个朋友雷恩,他的积极情绪分数比我还低,在别人眼中他是很成功的:做到证券交易公司的总裁,拿过好几次全国桥牌比赛的冠军,而且成名极早,在二十多岁时就非常成功了。他外表英俊,口才伶俐,聪明机智,是当之无愧的钻石王老五。但他在感情生活上却一败涂地。正如我前面所说,雷恩是个内向的人,非常缺乏积极体验。我曾看他在拿到全国桥牌冠军时,闪现出一丝笑容,然后就一个人逃到楼上,去看晚间的足球赛了。这并不是说他不敏感,他非常知道别人的情绪和需求,也对别人的情绪和需求能作出恰当的反应(这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很好”的原因),但是他自己却并不能获得积极的体验。与他约会的女孩当然不喜欢这样,她们觉得这男人很冷,没有乐趣,不会说笑。她们都对他说:“雷恩,你有点不对劲。”结果,他连续五年都去求助于纽约的心理分析师。“你有点不对劲,雷恩。”心理分析师也这么说。于是心理分析师用尽她那炫目的技巧,来挖掘他童年的不幸创伤,找出为什么他要压抑积极情绪,结果一切都是徒劳——雷恩没有任何创伤可以挖掘,他的童年非常幸福。事实上,雷恩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处于积极情绪量表的低端。进化使得很多人的积极情绪体验都落在低端,因为进化选择会使人的一些情绪派不上用场,这样这些情绪也就不出现了(一般是积极情绪)。雷恩的冷漠情绪在很多场合对他是有利的。在打桥牌叫牌的时候,在贸易谈判的时候,在开董事会的时候,他的不动声色对他都是很有利的。而在约会时,女人会觉得愉悦的男人比较有魅力。十年前,他问我该怎么办,我建议他搬到欧洲去住,那里的人比较内向,情绪不外露,这对他比较有利。结果他与一名欧洲女孩结了婚,生活十分美满幸福。所以,这个故事的意义是:一个人即便没有很高的积极情绪,也可能得到幸福。有幸福感让我们更聪明像雷恩一样,我过去也觉得生活中缺少积极情绪体验,那天下午在后院与妮可的谈话让我知道自己的理论是错误的,但是真正说服我的是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的副教授弗雷德里克森(Barbara Fredrickson):积极心理学不只是让我们觉得快乐,它还有远大的目标。
弗雷德里克森认为积极情绪在进化过程中是有其目的的:它扩展了我们智力的、身体的和社会的资源,增加我们在威胁或机会来临时可动用的贮备。当我们情绪积极时,别人比较喜欢我们,我们在友谊、爱情和合作上更容易成功。跟我们在烦恼、忧虑时相反,积极情绪扩展了我们的心智视野,增加了我们的包容性和创造力。我们在心情好时,较能接受新的想法和新的经验。弗雷德里克森举了几个实验的例子来支持她的理论。假设在你面前有一盒大头钉、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你必须把蜡烛挂在墙上,但是蜡油不能滴到地板上。这项任务需要有创意才能解决。把大头钉倒出来,空盒用大头钉钉在墙上,再把蜡烛放在盒子里,这样,油就不会滴落在地板上了。在做这项实验之前,实验者先让你进入积极的情绪,给你一小袋糖果,看好笑的卡通,或是叫你有感情地大声念出一系列积极情绪的词汇。每种方式都能增加一些好的感觉,由此而来的积极情绪使你更有可能发挥创造力,去完成这项任务。另一个实验是尽快判断出一个字是不是属于某个类别。例如,运输工具类,当你听到“汽车”和“飞机”时,会很快回答“是”;但是当你听到“电梯”时,大多数人会慢半拍回答“是”,因为它不太符合我们心目中的运输工具。实验者发现,如果先引发被试的积极情绪,被试对电梯的反应时间就会变快。积极情绪拓宽了你的胸襟,加快了你的思考速度。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另一个实验情境中,给你三个词,请你找出一个与这三者都有关的词,例如找出一个与mower(割草机)、foreign(外国的)、atomic(原子能)都有关的词(答案是power)。这样的智力拓展也发生在有关小孩和有经验的医生的两项实验中。实验者要两组 岁的小朋友用0秒去回忆一个“使你高兴得跳起来的事情”(高能量的幸福),或是一件“使你高兴得只想坐着微笑的事情”(低能量的幸福);然后所有小朋友都要进行一项有关形状的学习。结果上述两组的表现都比接受中性指导语的控制组好。在医疗情境下,将 名实习医生随机分派到三个条件下:一组是每个人得到一小包糖果,另一组是大声朗读人本主义者对医学的看法,第三组是控制组;然后给所有医生一个很难诊断的肝病症状,要他们说出自己诊断的步骤,结果得到糖果的那一组做得最好,最早想到可能是肝病。愚蠢的人才幸福吗虽然有以上的证据,但我们还是习惯地认为幸福感强的人都是没有太多思想的笨蛋。我上高中时是个书呆子,我从很多开朗、人缘好、但后来没什么成就的同学身上找到过一丝安慰。这种“幸福但愚蠢”(happy-but-dumb)的看法出自皮尔斯(C. S. Peirce)这位实用主义(pragmatism)的创始人,他在1878年写道,思想的功用是减轻疑虑。我们并不思考,我们平常几乎是没有意识地过日子,直到有问题发生。当鞋里跑进小石头时,我们才会启动意识去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