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周日的中午,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吃着午饭,我和猫嫂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孩子说着话,场面温馨融洽。平时我们三个像是离巢的鸟儿,大人忙大人的事,孩子忙孩子的事,难得有时间能凑在一起吃个午饭。
猫嫂是个急性子,吃饭时风风火火,每次她总是第一个吃完,这次同样如此。她放下筷子,一抹嘴,“我吃完了,你俩慢慢享用!”说完起身离开。
我和孩子胡乱地答应着,谁也没有理会。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哎呀!怎么回事?”
循声望去,她正努力平衡着身体,一手扶着椅子,一手从椅子下拿出来一条椅子腿,堂而皇之地举了起来。
她站在那里,一脸木然。
我和孩子笑翻了,我低头和她窃窃私语:“你看妈妈那么胖,椅子都被她坐断了腿,你以后可不能像她那样……”
孩子笑得更开心了。
猫嫂瞪了我一眼,她把椅子腿放到了一边,一句话没说,讪讪地离开。
那张只剩下三条腿的椅子仍然保持着平衡,孤傲地站立着。
其实并不是猫嫂胖,我一百四十斤都没有把椅子坐坏,她区区一百一十多斤怎么会有事?是她坐的那把椅子出了状况。
收拾完碗筷,我把那把椅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原来固定那条椅子腿的两个螺丝滑丝了,有一段螺丝断在了椅子腿的孔洞里,失去了螺丝的固定,椅子腿的掉落在所难免。
我和猫嫂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心照不宣,一种默契在我们之间传递着。
2
我们是大学同学,相恋在临毕业的那个冬季,毕业后的第二年我们结了婚,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那时我们在济南工作,婚房是单位的职工宿舍,虽然宿舍的面积不大,只有三十多平米,却被我们用甜蜜塞得满满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何等的满足啊。
由于宿舍是临时住所,结婚时我们并没有购置像样的家具,我俩在家具城转了一圈,象征性地买了一张钢结构的大床,一个带移门的衣柜以及一套带有四把椅子的餐桌,仅此而已。
这“三大件”是我们结婚时的重要家当,可是它们的命运却各有不同。
3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刚结婚时我们挺能闹腾,那张大床在某一天忽然从中间折了,后来才知道家具店老板在发货时漏掉了两条横在床板上的撑子,这直接导致了整个床的垮塌,虽然它的框架是金属的。
我们把那张床退掉了,换了一张简易的小床,那张小床我们睡的很好,它一直用到我们后来搬家。
我们在济南呆了五年,其间搬了两次家,那个衣柜和餐桌随着我们一起奔波。
研究生毕业后我们举家迁到了南方,在我现在所在的城市定居。临行前我把那个衣柜和餐桌小心地拆开,妥善地打包,打算通过物流运往南方,经过了800多公里的长途运输,这两样家具居然完好无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工作后我们仍然借住在单位宿舍,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后来我们买了新房,衣柜和餐桌跟随我们一起住了进去。
搬新家总要有新气象,那个衣柜稍显矮小,我有意换掉它,猫嫂说那衣柜小是小了点,倒是难得的好木料,留给孩子以后用也是不错的,我依了她。
孩子出生后那个衣柜成了她的专属空间,里面装满了她的各种小衣服和玩具,它着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那张餐桌和四把椅子安放在餐厅里,它们与我们家的装修风格完美的融为一体。
餐桌和椅子呈红褐色,式样简约大方,购买时家具店老板一顿吹嘘,他介绍说它们是采用上等的橡木制作而成,拿在手里分量很足,桌椅的售价是1500元,当时以这个价格买下它有些偏贵,可是现在看来,它的确物有所值。
4
2016年为了孩子上学我们另外购买了一套学区房,因而我们不得不再次搬家。
那个衣柜经不起折腾了。用来拼接衣柜木板的螺丝早已松动,组装好的衣柜松松垮垮,左右摇晃,无奈之下我使用钉子将它们整体固定在一起,此时要想搬动它谈何容易?我们把它留在了老房子里,提供给租客使用。
那套桌椅在我们家已经使用了十几年,可是它们依然光亮如新,完好的保留了昔日的容貌,丝毫看不出破败的迹象。
我是个恋旧的人,现在那张餐桌和四把椅子成了我新房里唯一的一个老物件,它们安静地站立在餐厅里,承接着我们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它们默默地陪着我们,我们安逸地陪着它们,日子在这种相守中不疾不徐,像小河流水一般,从春走到夏,从秋走到冬。
现如今,一把椅子终究还是坏掉了,它掉了一条腿,变得残缺不全,这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它跟随我们那么久了,是我们婚姻生活和人生经历忠实的见证者,鉴于此,我并不打算把它处理掉,我会把它修好,使它恢复原样,让它继续为我们服务下去。
物件是物件,人是人,当两者产生了感情,物件不再是物件,它已经成为我们家庭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将陪着我们去走一段更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