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文
“哈!蜘蛛侠!……”儿子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把我从迷迷糊糊的午睡中惊醒,睁眼的同时一个弹跳起身,他显然已经不在卧室里。开门探身一望,他果然在客厅,拿着外婆的手机讨好式地介绍着他自己播放的蜘蛛侠影片。我妈问我,他出去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刚才他一直小心地在我旁边爬来爬去,自己玩玩具不肯睡觉。
5分钟前,儿子穿着小雨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后来觉得无趣,就小心翼翼地把正在午睡的外婆喊醒了。他说让外婆跟他玩,开口却问你的手机放哪呢?因为我们平时都怕他玩多了看坏眼睛,总是各种借口不让他玩。结果趁外婆上洗手间的间隙,他在房间里东找西找,最终把藏在枕头里的手机翻出来,还立即在乐视网播放了他喜欢的蜘蛛侠。为了避免被没收,他通常会兴奋地把自己的乐趣分享给大人,于是有了刚才失控大声欢呼以至于把握吵醒的一幕。
我开始觉得有些头疼,常言道三岁见老,我最怕的是他不学好,可过渡管教却又怕禁锢了他的天性。我未想过要将他培养成明星天才,只愿勤劳勇敢,健康平安地就好。可儿子的顽皮总让我觉得有些失控感,成长过程像是科幻大片里的外星人或是人造智能机器人,积累的知识越多,也就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
我一直很好奇幼儿园的老师是怎样将一大群顽童集体哄睡的。儿子从小似乎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即是我们都已睡着,他依然会在周围各种独自玩闹翻滚。随着他能独自下床,独自开门,独自到客厅去玩耍,我便不敢顾自睡去,总担忧万一他自己跑出去了怎么办?
城市不比乡下,开了门都是熟人,出门一喊,周围数百米范围都可听见。记得小时候,我也是个不爱睡午觉的娃。每次妈妈睡午觉时,我也是在床上玩。我小时候可没那么多玩具,唯一一个泥娃娃还是隔壁姐姐送的。那时最流行的是自制娃娃,用烟壳或其他硬纸壳卷成小小的躯体,头上扎一块布做头发,身体再裹个碎布当裙子。然后配上一些漂亮的流苏、链子之类的做首饰。这些娃娃通常被我们当成皇宫里的娘娘,一张华丽的“小床”就是她们的家。那时候,邻居的小女孩们都玩这种娃娃,我妈是裁缝,家里有一大箱的花碎布可以用来装饰。可惜我手拙,拥有好资源却不会扮靓,但邻居的姐姐们似乎都是巧手,一块残缺的布经他们一折一包就成了精美的裙子,美得我觉得自己都成了衣着飘飘的仙子。
在家里玩,也总有玩腻的时候。我们那时候住的是农场里的连队,同龄的孩子也就那么十几个。几个大哥哥牵头,我们一群小的就后面跟着,呼啦啦地一群。有好几次,我听见他们在家门前玩,就悄悄地溜下床,开了门跑出去。我们在户外多半玩抓石子,踢石子跳格子等游戏,还可以跳绳、丢沙包、捉迷藏。海南岛的午后总是烈日炎炎的,妈妈睡醒时我早已折腾得满脸通红,一身臭汗,少不了又被一顿臭骂。可明天依然还是会悄悄地跑出去玩。
在家门口玩还算好的,妈妈醒来听见我们在外面玩闹的声音,也就没那么担心。最怕的是我跟着大孩子们上山摘野果或是下河捞鱼。连队周边是山,游戏玩腻了的我们常常会在大哥哥大姐姐的带领下到菜地或是小山坡上摘野果,那些子弹果、姑捻、桑葚什么的是我们的最爱了。就算摘不到好吃的野果子,捡一堆橡胶果回家也十分开心。可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挨妈妈一顿揍。妈妈打我用的是门前的九里香树枝,一折一抽,大腿便一条红印浮起,我一边哭一边跳一边喊着以后不敢了。像极了儿子被他爹用电线抽时的样子。
可九里香枝抽打的疼总敌不过跟小伙伴一起去玩的诱惑力大。后来有一次去小河里捉鱼回来被我妈抽的疼,是至今印象最为深刻的。那时菜地里用来浇菜的小水沟会有很多漂亮的小花鱼,最大的也不过两根手指大小,暗红色的纹,扇状的大尾巴,装在玻璃瓶里漂亮极了。只是倘若你喂食不勤,他们就会相互吞食彼此的尾巴,攻击对方的身体,最终变得很丑陋的样子。大一点的哥哥还能捉到灵活狡猾的塘虱鱼,这种鱼耐死,装在玻璃瓶里即使很久不换水也不容易死去,我养过好多条。那一次被妈妈狠揍,主要是因为我捉鱼时掉到河沟里了,全身湿淋淋脏兮兮地回家,吓坏了我妈。妈妈其实并不反对我去玩,却十分担心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那时候,我是怎么都想不出这样玩有什么危险的,只知道这是妈妈不喜欢我做的事,不玩便是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便不再趁妈妈午睡时出去野了。有时觉得儿子挺可怜的,生活在回到家门一关就是整个世界的城市里,趁妈妈午睡跑出去也没啥好玩。iPad、手机等已成了能互动的最好玩伴。我想他一定很难明白,你们都能玩的东西怎么我一玩小眼睛就会坏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