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儿童节,絮叨几句关于孩子的事。
四年前,突遇变故的我灰头土脸眼睛浮肿着离开了北京。
诸事处理停当之后,我关闭了所有网络通讯方式,过上了不知今夕何夕的假日子。就像很多偏远山区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看新闻不看手机。再也没有了周一和周五的区别,再也没有了计划和总结,当然,也没有了聚会和装逼。这样装傻逃避的日子我过了一年。
能挺过去,变成现在的样子,真的得感谢这两个孩子。
我回到老家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还在妈妈肚子里,他们的身份一样,都是二胎宝宝,预产期也差不了几天。
我想,都是为了陪我,嫂嫂和妹妹才搬回来住的吧。我知道嫂嫂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已经不习惯老家这样封闭简陋的生活。
邻近冬天的,日子比较难过。那时候,这俩孩子躺在妈妈的肚子里,才有五六个月。四个月后就是预产期了,这四个月里面,我每天都在期盼着它们的出生。
小小的柔软的小人儿,你们快点到来吧。
家人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从未有人再提起过那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去菜地里剪几朵花。可是,我知道,我在逃避。那个伤痛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忽视它它也在那里,时刻等着把我吞噬。尤其是夜里,我都不敢闭上眼睛。
临近春节的时候,老爸突然因为感冒犯了肺病,进了医院;过了没多久,嫂子摔了一跤,也进了医院,看来孩子要早产了。家里只有我一个健康的闲人,所以那两个月,我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陪完爸爸陪孕妇。爸爸的病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没有好的治疗办法,所以只能养着,尽量不要感冒。
我非常庆幸有这两周单独的父女相处时间。这两周我们说的话,比过去那些年加起来都多,我问了他很多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他为什么不爱我。。。也正是在这段时间,我彻底放下了自儿时起就对父亲积蓄起来的怨恨与不满。感觉我的人生终于要光明起来勇敢起来了。
没过几天,嫂子就生了,我们的病房就在产房门口,全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听着产房传出来的一声声嚎叫,心里也揪得紧。我从没亲眼见证过新生儿出生的场景,跟我哥哥一样激动。它会健康吗?会好看吗?以后会像我吗?我的大侄女比我还要激动。两个小时后,嫂子就出来了,完美的顺产。又过了几个小时宝宝才被带出来喂奶。
我不敢去抱她,她的身体太软了,脑袋还无法挺起来,我生怕会让她不舒服,只敢凑近些去看一会儿。好小的小人儿啊,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儿,她的脸上粘着好多黄黄的东西(好想给她洗掉啊,后来才知道要等它慢慢退),头发也有点脏,嗯,是我们家祖传的单眼皮,但是很大很黑很亮。
嫂子让我这个家里唯一的“文化人”给宝宝起名字,我当然当仁不让啦!
老大叫李想,是我妹妹起的。又要呼应,又要好听,又要有文化,真是有点难办呀。。。最后想出来10个给嫂子挑,她都不满意——理由是用河南话读起来不顺口。可是我觉得都很好听,那么,就撒手不管吧。
没想到,办户口的时候,她还是从中选了一个:李念伊。小名多多。念是跟想呼应的,伊就是伊洛河的伊。就是希望她长大后走出去,不要忘记家乡。
我的家乡除了黄河,就数这条伊洛河(就是龙门石窟面前的伊河和贯穿洛阳城的洛河汇流而成)最大了,也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在我家乡境内汇入,一清一浊,也是一大景观。
月子里,和月嫂一起照顾多多的十五天,我开心极了。
她很怕生,很爱哭,可是我从这个小生命身上看到了一种莫大的希望。生老病死,人生这四个最重要的现象,半年内,我通通经历了一遍。佛陀因此出家修行,而我资质鲁钝,只是勉强可以放下了。
十五天后,我去照顾妹妹,每天给她做营养餐,照顾小草莓。小草莓就乖多了,基本就没听到她哭过。这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啊。
如果不是你们俩及时赶来这世上拯救我,对着我哭对着我笑,我怕是不知道还要在那片暗黑的深渊里沉沦多久,逃避多久。
多多,草莓,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