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了师姐,你和师父好端端的不在悟剑崖享福,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雪满松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师父他老人家,说是有一位故人要去寻访,半年前就已下山了......”
“哦......”
苑苏华用手拢了拢额前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秀发,继续说道:
“我本来想追随师父一起下山,好顺便服侍于左右;可是师父却要我在半年之后再下山来寻他,我只好暂时就在悟剑崖上继续练剑度日,半年后才下得山来。下山前,师父用飞鸽传书于我,叫我到京城来找他。”
“故人?这倒很少听到师父说起过。不过师父早年名震江湖,为人又侠义、正直,自是少不了有许多惺惺相惜之辈。只不知师父要找的这位,是何方高人啊?”
苑苏华听了,略一沉思道:“这个人,师父好像也没有说明是谁;只说他早年间一位也是一位豪迈之士,与师父颇为有缘,故而多年不见,才想起寻访、叙旧。”
雪满松听了淡淡一笑:“是了。能与师父交好之人,必定是豪迈之士。只是不知师父此番下山,是否如愿。对了师姐,你可曾见过师父了?”
苑苏华摇摇头道:“我也未曾见到师父。我依照师父的指令,于昨日到了京城,却没有寻访到师父的下落。也是今日午间才收到师父的传音,要我到镇远镖局附近去寻你。”
说到这里,苑苏华忽然扭头又问:“对了师弟,我记得听说你是在江南一带闯荡的,又是因何事到了京城呢?”
说起这件事情,还是与镇远镖局有关,雪满松不禁又是心中不快,徐徐说道:“师姐有所不知,师弟我也是受人之托,才到得京城两日而已......
2.
江南风景秀丽,人杰地灵,自然也是多了许多豪商富贾。
雪满松自从一年多前游历到了江南,更是发现这里一方面有着众多为富不仁的土财主,一方面却又是众多百姓贫困潦倒、食不果腹,真个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平之余,索性就地做起了劫富济贫的买卖;既能凭借侠义之举,救济许多贫苦黎民,又能每日在这些富人家里畅饮美酒,倒也落得心安快活。
两月前的一天,雪满松从姑苏城中张员外家中“作案”出来,将盗来的一些金银细物悄悄地给城外一些流民发放完后,正欲进到城东一个土地庙休息,突然听到庙内传来说话之声。雪满松心中生疑,遂即屏息凝气,悄无声息的欺上了墙头,向庙内望去。
却见庙门紧闭,屋内火光微动,看不到人,只听见声音:
“大哥,我看这老小子快没气了,得抓紧时间拷问啊!”
说话之人声音嘶哑,似乎颇为着急。
只听另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应道:“嗯,盘问了半夜,这老儿也不曾吐口;二弟,再加些力道......”
几声沉闷的呻吟,少顷,又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三位....不必.....多费周折了,陆某....既然落在....三位手中,不存侥幸。算英雄的话,给陆某一个....痛快....“
“啪”的一声,似是说话之人被打了一记耳光,话音也被打断,先前那个说话嘶哑之人接着恶狠狠地说道:
“老东西!该你倒霉,落在我们‘岭南三尸’的手里,想要痛快,就赶紧把秘籍交出来;否则,二爷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雪满松在屋外听得明白,知道这“岭南三尸”乃是兄弟三人:分别是老大“追魂尸”曹保甲、老二“索魂尸”曹保乙和老三“断魂尸”曹保丙。三兄弟各使一柄奇门兵器招魂幡,武功怪异且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是岭南一带令人头疼的角色之一。
听情形,似乎是有什么倒霉人被这三个要命的冤家给擒住,在这里索要一本秘籍。
雪满松心中认定,这三条恶尸一定是在这月黑风高之夜杀人越货,心想:这三人素来极是难缠,看来要想救这被困之人,还要费一些周折了。
想了一会儿,雪满松还是觉得如果冒然闯进去,三尸联手的话,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未能有胜算;倒不如想个办法分而击之,机会更大,也免得救人不成,反连累了屋内之人。
正在此时,又听得庙内传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啊......”,似是那人又受了极大地痛苦;救人要紧,雪满松来不及多想,抄起墙头的瓦片向屋内和另一个墙角分别掷去。
岭南三尸确也非泛泛之辈,只听“当”的一声,雪满松掷向屋内的瓦片被什么东西隔开,紧跟着一条人影从屋内激射而出,直奔另一块瓦片落地之处。
这一切,雪满松当然早在计算之中;就在三尸之一掠出之际,雪满松也同时从墙上紧跟着飞身而起,直奔其身后,手中“无极剑”也随即刺出。
出来之人倒也了得,感觉到身后风声,身子居然在空中诡异的转身,一条粗逾儿臂的招魂幡也格向雪满松刺来之剑。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雪满松的“无极剑”乃是削金断玉之利器,又挟着纵身之势,只听“噗”的一声,“无极剑”竟穿透招魂幡而过,径直刺入他的胸膛......
这人正是三尸中的老三“断魂尸”,这下,总算名副其实的如愿断魂了。
“岭南三尸”素来恶名昭著,雪满松又认定他们此刻是在深夜作恶,为求速胜,只能一上来就使了杀手。
雪满松一击得手,剑已拔出,未做丝毫停顿,身子借势转到了三尸的背后,左掌前推,又已将三尸的身体拍向自己来处…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待雪满松落下身子,对面已经齐齐的站定了三个“人”。
3.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三具尸体:清一色的白面、麻衣,清一色的脸无血色,就连个头,都是一般无二的尺寸。
不同的是,中间那个,是依靠左右两人扶着、准确说是搀着肩膀站立,正是前胸已被雪满松刺了个窟窿的三尸。
之见三尸曹保丙挣扎着张了张嘴,冲着右边的那具“尸体”说道:
“大…哥…”
话没说完,头一歪,气绝而亡。
大尸曹保甲缓缓放下三弟的尸体,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雪满松,面无表情,徐徐说道:
“不知阁下与‘岭南三尸’有何过节?突施杀手,又是为何?”
言语之中,竟是对老三的死毫无悲痛或愤怒之意。
雪满松见对方对于兄弟之死如此漠然,情知这大尸曹保甲是三人中最为沉稳难缠的一个,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高深莫测且冷血的二尸曹保乙,自己必须继续智取,方能成功。
当下打定主意,以一副嘲笑的口吻说道:
“人道‘岭南三尸’武功高深莫测,是以横行川蜀一带无人敢惹。今日一见,实在是徒有虚名,当不得、当不得…”
一旁的二尸曹保乙听了大怒,厉声喝道:“黄口小儿,口出狂言,看二爷如何收拾你…”
二尸正欲动手,却被大尸拦住:“二弟稍等…”
转头又向雪满松道:“小子,报上名来!”
雪满松见大尸豪不动怒,随即继续嘲弄道;
“我嘛!我原来仰慕‘岭南三尸’的名头,也寻思着给自己封一个‘四尸’来着。可今天一看,搞不好还真要变死尸;并且…”
一边说,一边乜斜着眼看着大尸说道:“只怕,死了还没人哭、没人送终…”
二尸听了,打断道:“你怎知我兄弟死了没人哭?没人送终?”
雪满松见二尸已上套,便继续讥讽:“三尸已死,你们哥俩又要马上要躺尸,这荒山野岭的,还有谁来哭?谁来送终呢?”
说罢,又是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三尸马上要变躺尸,我还得另想个名头…”
大尸听了雪满松的这番调戏,虽未发作,但也不禁身体微微颤抖,沉声喝道:“看来阁下今天是有意来寻三尸的晦气了?”
雪满松却又是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贵兄弟三人的名号本身就已经够晦气了,只怕不用我再…”
话未说完,直觉“呜呜”声响、劲风扑面,二尸怪叫一声,手中招魂幡已向自己面门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大尸一抖招魂幡,也几乎同时拧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