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唯一一个让我看见了又厌烦看不见又想念的人就是那个早已经过了退休年龄的舍管刘老师。他年逾花甲,鬓发虚白,个子不高,清瘦却很矍铄;始终和蔼面带笑容却又严厉得怕人。私下里同学们都亲切地叫他“老刘头儿”。
记得每当他叫我“刘老四”时,敢怒不敢言的我都会地贴着墙边小跑着快点溜远,生怕被其他学生听到而招来嘻笑。可他却每每呵呵大笑。于是,总是在上到楼梯拐角处时我才敢偷偷向楼梯下估计他可能会站的地方狠狠地跺脚使劲地挤眉弄眼。时间一长,不知哪个坏蛋偷偷告诉了他我的秘密,他竟会在闲暇时远远地跟在我身后,只等看我一转身刚想重复之前的小动作而不得不尴尬地羞红了脸的样子。
整日里混在大我三岁的姐姐宿舍里,断断续续听闻全校教师也只有他,会退了休不回家舒舒服服地养老,还义务奉献做舍管十余年,每天六次,不迟一刻不早一分,按响起床、上早晚自习、午睡、就寝的铃声;只有他,能够一个人让三层楼四五百个初高中男生女生规规矩矩服服贴贴;只有他震的住学校四周的小混混,避免胆小女生被打碎玻璃声惊醒;只有他能够为有夜游或晚上遗尿的学生保守秘密;只有被他训过被他用小棍打过的人能够毫无怨言常怀感恩;也只有他能够不厌其烦为二三百个不能懂节制的学生存了取,取了存,将一元两元三元五元的碎账记一笔勾一笔;还是只有他,会几次因为学生的挽留延迟返乡的脚步……那个时候,似乎无论什么学生有什么难题,只要找到“老刘头儿”,都能迎刃而解。
从来不曾想过,这么个神一样的人也会衰老,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们那个小破农场告老还乡,回到大城市,回到他老伴儿身旁。记得得知再也无法挽留的时候,师哥姐师姐们忙碌了起来,纷纷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像过年一样买了最上档次的礼品,虔诚地打好包装系好红绳,再由高二高三身强体壮的师哥们手拉着手双排开道护送他安闲阔步,毫无拥挤,如同国家首脑一般威风奕奕地上了火车,令站台上所有人艳羡不已,那送行的场面煞是壮观!
今天,当同学在南方呼唤大雪,忆起老刘头儿唤她“傻丫头,雪大停课了”时,再次想起“老刘头儿”。时隔近二十年,不知他还健在否?如果他还有机会听到学生的思念,所有他看顾的人都会问“老刘头儿,你还好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