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将近凌晨五点半,我还醒着。挺尴尬的,这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你到底是没睡还是醒了的时间。川端凌晨三点看到海棠花未眠,我凌晨五点也只觉得鸟鸣聒噪,可能这就是我与作家的差别。
这个时间如果还醒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因为对于即将到来的白天我只有两个选择,带着运转速度慢半拍的脑子去做事情,或者在被阳光照亮的房间里放肆地睡觉。前者违背本能,后者过于另类。所以我决定过一个小时天亮了再去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突然想写点东西,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觉得自己好久没写什么东西了。一件让我感到懊恼的事情是上了大学以后,我丧失了写作欲。上高中时我经常写东西,散文、小说甚至是一些押韵的鼠来宝说唱歌词。历史地理以外的课我不怎么听,每天有大把的时间。那时我很愤怒,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见到行将枯萎的东西就恨不得把它烧得连渣子都不剩。每天都有很多很多想写的东西,也总是在课上不停地写,又在老师走到我旁边的时候假装记笔记。我还记得我高三我经常被罚站,因为迟到。其实站着是没法听课的,因为真的很难记笔记,一直低着头颈椎也很痛,一直抬着书的话手又会酸。我觉得班主任的这个惩罚措施非常不明智,迟到就该一天都不能好好听课吗(虽然我坐下来可能也不听课)?所以后来我就发呆,思考,或者构思一些东西,下课坐着写出来。虽然仓促,但是富有激情,热切又真实。我抨击了很多,都是体制、社会或观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多人跟我说没意义,你又改变不了。这种时候我就很想回一句;关你屁事。
高中的时候我不怎么努力,但是也很期待大学生活,因为渴望自由。现在上了大学了,一切都很好,我的大学生活甚至比我期待的更好,虽然我考得不怎么好。公平吗?对于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努力,奋发上进最后却没有如愿以偿的同学。好像不怎么公平。那我只能略带歉意而又心怀感激地接受这样的生活了。
大学生活很快乐,没有人管我,我经常松散地去上课。喜欢的课一节都不会错过,讨厌的课一节都不会去上,成绩差强人意,但是也没有挂科。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是就像凡尔赛华盛顿条约所守护的表面的和平一样,巨大的危机逐渐浮现,我丧失了写作的欲望。
我开始反思我自己。
是因为生活过于优渥了吗?是因为书看太少了吗?是因为脑子不够用了吗?
最后发现,是因为我不愤怒了。
于是我无法像以前那样写作了。
我很痛苦,像画家突然成了色盲,调香师没有了嗅觉,美食家的舌头不再敏锐。我所倚仗的那一点点才华,好像在消失。我一度觉得生活出了问题。
但后来意识到,不是生活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只为了一个动机写作,动机那么多,我可以再尝试一下别的。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有意识地尝试不同动机的写作,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但是一个糟糕的开头也总是胜过华丽的幻想。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犬吠压过了鸟鸣,天快亮了,我好困,我想我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