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石记
文/兰心
这里是松石的根,这里有松石的灵。
松石山上的儿女从小就认识绿松石,门前屋后的矿洞不下几十孔。打小就看到父辈们在悬崖峭壁上穿行,哪时开采矿洞远不及现在先进,没有电,没有风钻,连矿灯都没有。他们是利用煤油灯那微弱的光线辛苦作业的,汗水、烟尘、炮灰,黑色的矿尘,他们下山时都成了包公脸了。
那个时候的矿山政府还没有编制,都是私自零散的开采,每家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矿洞,只要你找对了引,交对了伙计,出货率是百分百的,滥采贱卖使得这一宝贵资源白白流失。辛苦的劳作并没有换回丰厚的家底,也只能作为一种副业减轻一下家计。当然,那些收松石的商家在那个时候都是暴利的,那个时候坚守下来的商家如今都成立上市公司了,享誉整个文玩界。
几十年前的我知道《女娲补天》的故事,但并不知道女娲是在我们家乡补天的,绿松石还是女娲娘娘补天遗落的圣石!只看到父辈们一堆一堆的估价卖,贩子们还拼了命往下砍价,恨不得他的白菜价买回一堆金山银山来。所以我对生意人一打早就没有好的评价,无商不奸在我这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尽管自己后来为了生计也成了“商人”,虽然本着自己的初衷行走江湖,但也是自己不喜欢的群体了。
记得那时候父亲带班子开采矿洞的时候,我在假期的是赶着羊群一起去参观的。说是参观,其实是好奇,因为恐高,我是两腿发软扶着崖壁拽着被矿渣砸断的竹根末稍一步挨着一步挪过去的。洞口做货的父亲看到战战兢兢的我满脸是汗就一顿呵斥,这么笔陡危险的地方你来做么事!他还是连忙让我去洞口堂外他们支起的石凳子上坐下了。父亲没让我进矿洞,我只看到他身边堆了一大堆带着黑皮的像乌龟一样个头的石头,截断处露出蓝瓦瓦的净料来。父亲喜滋滋的说这值两百块钱一个,他们今天发财了。后来真的卖到了他们想要的价钱,货客是憋着狂喜的心情弄走石头的,据说倒手赚了好多万,再倒手就是几十万了。
那时候班子上开采出来的绿松石都堆放在我们堂屋后面的房间里,我们这些顽童挑一样个头大小的拿它们当石子抓,也没装口袋里拿走。现在常和父亲开玩笑,那时候咋搁笨的,随便装几兜搁现在都是不菲的嫁妆了,走哪里俺都是黑土地飞出的金凤凰,谁人敢小瞧我!那时候对绿松石真的没有它能变很多钱的概念。没有监守自盗的不良习气,这才是班子放心囤货的原因。
峰峦叠翠,景色秀丽的大山深腹,因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灵山圣石并没能给父老乡亲们带来实质上的经济财富。相反,在无组织的采挖中不断有事故发生,矿洞垮塌,摔落悬崖,闷炮伤人……所以每次父亲进山的时段,母亲总会一打早在家燃气香炉焚香祈祷保父亲平安,那个时候的心总是提着的。
作为松石山上的儿女,几年前的我其实对松石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感觉。在广州务工的十年慷慨馈赠了不少松石成品给友人
随形手钏、和氏璧、戒指、108佛珠钏……那时只要回家,总要带走不少的饰品,当然那都是已经混成小老板的哥哥弄来的。最后实在没有东西送了,把哥哥给我的一套结婚礼物(松石饰品)都送出去了。
喜欢上松石源于生计,源于亲密接触。不惑之年的我用了两年时间学会打磨松石,从扒皮到成品,看着它一点一点蜕变,变成自己眼里不可方物的尤物,这种感觉是无法比拟的。自诩为这是艺术修为,一种云水禅心的境界。我跟弟弟说,如果我是他这般年纪我就去学雕刻,画出美感,调出精髓,几年后也会有自己落款的雕刻大师。弟弟说我吹牛,冰冻三只非一日之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黄金有价玉无价,跃居四大名玉之首的松石市场竞争异常激烈,资金、眼界、工艺、耐力……互联网的崛起,线上线下一体化,让人开阔了眼界,虽然会打乱松石市场营销氛围,一种令人眼花缭乱,辩不出真伪的错觉来。但是,我们得本着初始的心,一分价钱一分货,货真价实才是真理,卖的是实诚,买的是放心。还有鉴定机构的出现,让我们也不那么彷徨了。
每一件高端大气的作品都有它的出处,收到货后短期包退换也是一剂定心良药,这给我们这些“商人”跟客户之间多了份信任,一条互惠互利的链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坚守下来,以一颗石头的坚实在“商海”里沉浮。(2017年6月29号于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