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间桃花坊。
坊主是个清雅肃静的女子,来过这儿的顾客都说,她在等一位绝世无双的公子。
“坊主!大过年的,咱家的生意还这么好,来年啊!会越来越好喽!”小姑娘如意刚刚送走一位客人。
坊主若有所思,只笑不语。
已然冬日,雪下得纷纷扬扬。坊主不觉得冷,一针一线慢慢绣着桃花。她想:阳春三月桃花朵朵开的那天不远了。
“坊主绣的桃花真是好看!不仔细瞧,还以为这披风上落满了桃花呢!”如意抱来手炉,想给她暖暖手。
坊主对她温柔一笑,不接手炉,也并未停下手上的活计:“你倒是会夸人!”
如意索性自己抱着手炉,龇牙咧嘴地笑着:“我也算是勤于练习,竟怎也绣不出坊主这般精致的桃花样子。”
坊主听到这番话,蓦地顿了顿手,本想接着绣下去,却又停了手,问道:“如意!你可有意中人?”
如意被问得窘迫,小脸红得恰似三月的桃花:“坊主!我整日待在这桃花坊,哪来的意中人呀!”
坊主脸上面若春风,心里却着实羡慕:正是烂漫的好年纪,不曾尝过等一个人的滋味。
“那等你有了意中人,便能找着其中关窍了!”坊主继续拿起针线,也会理解等一个不可能的人的心情了。
只不过,这后半句话,不说也罢!
日子悄悄溜走,融了冰雪,下了春雨,春阳也温柔。
“坊主坊主!今日长安城里可热闹啦!”如意在城里玩了一趟。
“有何喜事?”坊主把新折来的桃花细细插瓶。
如意放下在街上买来的点心,说:“新晋的徐状元要和丞相府的千金成亲啦!”
如意话音刚落,就听见花瓶碎裂的声音,娇艳的桃花散落一地,把她吓了一跳——坊主从未如此冒失过。
坊主好像一瞬间失了魂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如意询问:“坊主!你这是怎么了?”
坊主醒过神来,阻止要收拾残局的如意,对她说:“如意!你可否帮我个忙?”
如意点点头。
“我想请你跑一趟状元府传个口信,便说:一念桃花开,请公子来赏花。”
那日,徐渡踏着桃花如约而来,一念只觉恍若隔世。
一念向他行个礼,眉目间无悲无喜:“一念恭喜阿渡哥哥得偿所愿!”
“一念妹妹,到如今,还有执念么?”
“初见你一眼,我便觉今生已误。”一念抬眼正视他,“我想,那年芳菲四月,你一袭白衣胜雪,我与你终究只是一个差错,故空留我一份执念。所幸,你已有归宿,当初种下的几里桃林,不如就送给你吧!当做你的成婚贺礼。”
一念转身之间,瞥见他腰间系的绣有桃花的香囊,想起不久前有位貌美的千金来过桃花坊买过一个她绣了许久的香囊。
她想:年复一年,桃花谢了又会开,只是这桃花坊,不必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