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上回:只有跟踪飞船的可见光摄像还在忠实地拍着那艘火箭,其残骸形成的灰云像一只枯槁的手,挣扎着指向它再永远无法到达的太空。
此时的看台上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地跟从安保离开了发射现场,有许多人痛哭流涕,几名宇航员的家属甚至哭晕过去,被用担架抬进了救护车。哭嚎声响成一片,发射场惨烈的场面正从美国国家广播电视台像观众转播着。
突然电视卡嚓一声黑屏了,迪恩在家人们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他点起一支烟,走上了阳台。他能隐隐听到楼上楼下以及边上邻居难以置信的惊叫声。他知道此时整个世界正经历着一场震动,并且这种震动会在数个小时后成为无数人心中难以抹去的悲痛和阴影。他感到内心刀绞似的疼痛,但却泛不起一点悲伤。他麻木地对着自己一遍遍重复:我活不到到能够登上月球的那一天了。
休斯顿飞控中心:2024.5.23
已经连续工作了数十个小时的人们疲乏地瘫在躺椅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泪痕,以及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灾难溯源评估报告出来了:搭载飞船的太空发射系统(Space Launch System)有着严重的设计失误,它的助推器在分离时会产生难以控制的巨大动能,在火箭高速飞行的时候看似正常分离的助推器很有可能撞上箭体并引发里面的燃料爆燃,这种爆炸产生的威力作用半径完全可以吞噬掉刚刚释放的逃逸塔。
本来,这份报告被列为绝密文件被封存在NASA航天中心,但是随着世人愤怒的呼声越来越高要求给三名宇航员的生命一个交代时,NASA方面给出的“大气异常高温与箭体剧烈摩擦间接引燃舱内燃料”这种搪塞的理由已经无法站住脚跟,加之其他的预备航天员作出的“如果NASA不公布火箭真正的问题我们将准备退出阿尔忒弥斯登月计划”的威胁,导致NASA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世界公布了火箭设计的36处重大漏洞。
但这一举动似乎使得事态更加糟糕,世界再次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与伤害,许多航天爱好者就此抑郁自闭,有关航天业股票也集体缩水,世界各国航天集团都宣布取消了今年上半年的剩余发射计划,既是为三名宇航员默哀,也是为了检查运载火箭的安全可靠性。NASA遭遇了铺天盖地的声讨与斥责,美国总统下令将用三个月的时间改组NASA政府,不少人又为此丢掉了工作。本该迎接新纪元的人类文明正被一层阴云死死笼罩着。
在这样一种绝望蔓延的气氛里,迪恩和已卸任的飞控主管琼斯不约而同地签下了协议,他们将离开NASA政府,前往纽约州立医院,进行人类另一项高科技的探索尝试。
“冬眠”这一概念早在二十世纪的科幻小说里就已出现,它可以让人体的代谢保持在很低的速率水平,从而能够跨越世纪而几乎不产生任何生理变化。这是人类跨越时空的第一次尝试。医院运用现代技术进行制冷,将位于每一个隔间的受试者的体温降至冰点左右,仅仅通过几根管子输送必要的物质给人体以维持生命。
迪恩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他已经看不清头顶的天花板,但是他似乎看见了比天花板更为遥远的东西,像是一片漆黑的星空,远远地能够望见火星,似乎正在和月球跳着令人不解的双星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