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工作太久,又在电脑前熬了几夜,病就这样来了:脖子柔弱得象一根打蔫的葱,微微一转就疼,偏偏昏沉的头又重得似铅球,随时都有可能压断颈椎似的,别人说,这是颈椎病犯了。还没到患颈椎病的年纪啊?我心里纳闷,脖子却用疼痛来回击我,头立着不行,垂着不行,歪斜着就更不行,那就只有一条路供我选择了——立刻躺到床上去,哪管得了什么工作家务。
一连躺了几天,颈椎也不见好,百无聊赖中,我只能靠给朋友打电话来解解闷。无奈的是,一听说我病了,朋友们的回答无外乎两句:病了?好好躺着休息啊。再多的安慰,也点不到实处,我真是憋闷极了。
打到最后一个电话时,对方一接,是极其虚弱的声音,说:“找我啥事啊?我病了,正躺着呢。”这一声,对我来说有如天籁,我忙说:“我也病了,也躺在床上。”“你啥病?”“颈椎病。”“太好了,我也是颈椎病。”天籁,太好了,这正是两个同病人联欢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聊天就归于自爆痛苦类,比如说,为拿一个杯子,我必须压低身子目视前方,用手去摸索,这模样估计蠢得可爱;朋友也差不了多少,钥匙落地了,她是背转身蹲下,用手逐步向后探寻,这举动让她的小狗在旁边都看愣了。类似的遭遇越多,我俩就越是放声大笑。她问我,你有没有躺在枕头上?脖子疼,我哪敢用枕头啊。我刚一回答,电话里又传出她爽朗的笑声,YesYes地乱喊。两个挺尸一般躺着的人都找回了久违的快乐。
我们说到了压根没用的止痛药膏,谈到了诸如‘小病养生’、‘不抽空休息,就得拿出时间来生病’之类的智慧之语,而后,我们又戏谑说,现在的我们属于‘绝不低头’型的光辉形象。每一轮交流,两人都各有应和,仿佛把彼此间疏落的友谊向前推进了几大步,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聊天快结束时,朋友问我,我们是不是在苦中作乐?我是这样回答她的:“不是,我们这是典型的小市民心态,善于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句话,又引来我们爆笑不止。
同病定要相怜?未必,同病人也能收获快乐啊。在这世界上,无论自己是喜是悲,成功抑或挫败,有人还能懂自己,拥有和自己同样的经历和感受,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活得如此孤单的我们,太需要理解和共鸣了。倘若心灵能沟通交融,一场疾病带来的逆境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