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周姑娘——这个人仿佛一下子从他的世界消失了，又不知去哪里寻找。刘心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可怕的瓶颈期，这段时间他的羽毛球技术没有一点点提高。加上那个令他有些厌恶的教练，他越发没有了以往的精神头，偶尔会迟到，偶尔会睡懒觉逃课——反正没有人会来强迫他。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休息期间捡着场地里羽球，把球排成一排，一排十五支；他抱膝坐在地板上发起了呆，并没发觉有人坐在了他身边。原来是龙教练。他看着自己笑笑，仿佛看出了最近的刘心不大对劲。

“这出差的两个月没怎么运动吧？其实每个打羽毛球的人都会遇到这么一个瓶颈期。在这段期间会感觉提高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有些人坚持着不放弃，有些人就觉得就这样吧，或者再换一种运动。你的高远球往往在跑动中就不到位了，这个需要你时刻绷着根弦；后撤步时的蹬转发力很重要，发力方向要跟膝盖和脚尖的方向在同一竖立面上。还有我发现你的体能是个大问题，往往不是你退不到位或不想把球打到位，而是你的体能限制了你的发挥。虽然都说羽毛球是个很好的有氧运动，但一旦强度上来就成了无氧，几个来回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跑步、跳绳、“米”字步法训练都是很好的体能方法，我希望你能坚持，要对自己有信心，用时间去战胜一切。”

从那天起，刘心比以往来得更早，他开始打起精神，按照龙教练帮他指定的一些体能的训练，训练前加一倍的跑步、蛙跳、高抬腿，训练后加平板支撑、俯卧撑等核心力量练习；挥拍、步法，他都会比其他人多练几组。“你干嘛那么认真啊！”小蕾看着一旁急促喘气的刘心，不禁有点担心，“大家都是平常来运动一下，干嘛这么较劲呢！”是啊，这本来只是他用于生活调剂的运动，怎么就玩命地练起来了呢？刘心也问着自己。他也不知自己这个岁数了哪来这么强的好胜心；但他就是不甘心，他从小就是这样：他还记得他小时参加跑队的时候，教练说他的爆发力并不适合短跑，便把他分配去练长跑；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赢，但他就是不服输，他一直很努力，至少不能输给自己。就是骨子里的这份好胜心，激励着他不断向前——这也许也是生命不止的意义吧。

“你们练好了吗？我要看你们的成果啦！准备好做俯卧撑的上来。”那个女孩第一个跑了上来，这次是半区前后场练习，在刘心看来这比四点要容易；不出意外，女孩很轻松地完成了这组多球，高兴地跑下场，跑到一位中年妇女旁边——那一定是她的妈妈。刘心打量着这个个头不高、戴着眼镜的母亲，当向下看到她的脚时，他楞了一下——很明显能看出她的脚很小，小得刚好能保持身体平衡，是让人一眼能看出的残疾。他似乎明白这个女孩打球这么出色的原因。

“你在那瞅啥，到你啦！”刘心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拎起球拍，走上场地，双脚脚跟自然提起，拍子置于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刘心握拍很放松，也很轻松地接起了几个前场球；刘心注意着回中的步法，但只见来球的速率越来越快，他开始来不及回中；果不其然，突然一颗球打向后场，刘心立即撤步、转体、向后并步，但球已经开始下落，刘心赶忙伸拍，趁球还可以触及将球回击；后面的球也一样，球不高，接起来都很别扭，终于混乱地完成了他的这轮。

刘心坐在场边回想着：之前雷教练也做过同样的练习，但比起从前，同样的练习换成杨教练怎么这么难应付，问题出在哪呢？他回想着整个过程，他的回位，他的撤步都已经很迅速了，那问题就出在接球时刻了。杨教练击来的的球都是些半高球，总是在刘心没有退到位球就开始下落，接起来总没那么舒服。

很快又到刘心，他站上场地，“我不要求你击球的质量有多高，你可以用任何一种处理球方式，但你需要调动你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去跑动接到球。脚步要有弹性，步幅可以自己调整一下。”刘心这次的引拍更直接，他没有一味的大步后撤，而是加了一些小碎步寻找着球的落点；当他感觉这个球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击球点，从后脚后蹬开始发力，转体，再经收腹，突施轻吊。“不错，下一个！”难得从杨教练口中听到声夸奖的话。“不错呀，有进步。”小蕾拍了他一下，刘心还是很平淡地冲她笑了一下。“最近看到你笑还挺难的。”

今天好累，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推着他的死飞，缓缓地向前挪着。他听到身后有急促地脚步声向他跑来，一回头，是小蕾——他居然才发现她今天新作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双黑丝袜。“嘿，你送我回家吧！”

“我的车子没有后座哎，带不了人的。”他说话变得吞吞吐吐。

“哦，那好吧。你怎么走？”

“左转。”

“我右转，那拜拜了！”

刘心走了不远还是回了下头，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于是也转身蹬起死飞消失在夜幕的朦胧中。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小蕾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