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婚，你结还是不结？”
黑暗里，看到烟明灭了两次，空气静默得仿佛要黏在人的身上。男人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可想而知的答案吧，又何必再打自己的脸一次。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拿起身旁的行李就走。有一瞬的阻力，轻得仿佛自己产生了错觉。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被黑暗藏匿了起来。静得要窒息。男人指尖的烟，明了又灭，拼尽全力把黑夜撕开了一个洞。男人紧紧抓住这个洞呼吸，像极了下雨前在水面张大嘴的鱼。
刺耳的电话声响在窗外刚刚泛起白雾的时候，男人静静看着电话，一直在那里响，喋喋不休的样子，跟打电话那个人一样，就要把他的电耗尽了。
“喂”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走了吗？”电话那头带着些许压抑的兴奋。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
“嗯”这个字他说得极漫长，堵在心口，沉甸甸的，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指，掐灭了烟，仿佛做了最后的决定。
电话里依然传来喋喋不休的声音，男人的声音跟着烟一起灭了般。好多话捏在嗓子里，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心里有点雀跃。什么时候听不见了该多好。
对面的女孩听着媒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害羞得低下了头，是红了脸的吧，像他和她第一次见的那样，那时的她可真好看呐。唇角不由得弯了一点弧度。
“你好”女孩微微的伸出手，男人一时有点愣神，旁边有人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要懂礼貌、明事理。他木然的伸出手，媒人解释着他发不出声音的原因。见女孩并不在意，便没人再提。
这顿饭除了男人，大家都吃得很愉快，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大家都愉快了，我应该也是愉快的了吧，男人默默的想着。
“你们年轻人吃了饭出去走走吧，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我们老年人就回家去了”依然是那样兴奋的声音。
男人低着头，默认一般，也许是习惯了默认，毕竟这样能使得大家都高兴。就算现在立刻让他跟面前这个人结婚，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哪一个都是将就不是吗？
许是知道他不能言语，女孩就在旁边默默的走着。偶尔贴心的扯扯他的袖子，提醒有些走神的他前面有水洼或者石子。
耳边传来熟人的声音：这是女朋友呀？真不错。这下你妈放心了。他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家的附近。看到身边女孩绯红的脸颊，和熟人一脸惬意的笑容，他突然有些愤怒：别人觉得好的，自己就一定也要觉得不错吗？
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付了车费，示意女孩上车。转身回到家里。
“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怎么不多相处一下”声音里带有一丝丝不满。
男人回到房间，在靠床的地板上坐下，从兜里掏出烟，正准备点上，烟被一把抓走，手背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色的指甲痕迹。
“别抽了，嗓子什么时候才能好，人家姑娘到时候该嫌弃你了”
“这个姑娘可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家里条件也好，以后在事业上一定能给你莫大的帮助，之前那个有什么……”
“上面是她的喜好，你看看，这可是你阿姨费了很大心血找来的”
见男人不打算接的样子，便放在了床头柜上。
男人低着头，发现好久没有声音了，他抬起头，看到嘴仍然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男人突然一阵狂喜：他终于听不见了。终于可以只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拿出手机，熟稔的拨出一个号码。
他想，他想说的，她一定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