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铸的城关大门已冰封数十年,城下一队士兵拖着巨大的火把,火焰熊熊燃烧,门锁铁链寸寸融化。随着一阵吆喝声,铁链向上转去,城关大门缓缓开启。
大雪随着疾风向城内猛卷,风暴降临了。
“入城!”北梁军传令官举臂高呼。
呜——!
大军发出整齐的吼叫,是大漠兵将传统的助威声。
李默还行于最前。入得城内,一身披铁甲的将领正在等候。
“城主请圣君入宅相见。”将领告道。
“钟城主好大的架子啊。”李默还轻蔑一笑。
随后,三万大军缓步入城,浩浩荡荡,如一条来自深渊的黑暗巨龙,掀开了南耀的皮。
霜城城关高耸悠长,呈口字,缺顶上一横。大风忽地一阵急来,密实的雪花随风上城关,落在了三个人的眼眸上。
“差不多了吧。”说话这人面容清瘦却显刚毅,留的长须及胸,正是龙斗山。
“龙叔,耐着点性子。”应声之人一身白衣,双手背于身后,指尖掐着一把折扇,便是白安。
“一网打尽!”最后一人容貌肃穆,是摇身一变,当了城主的钟丘元。
片刻后,大军行进城关大半。城下将领似收到指令,命一队士兵准备关上城门。吱嘎一阵大响,随着最后的北梁军进得城门,大门便向内拖回,随即关上。
嘭!巨响,漫天的雪花也被阻隔在城关外,独自飘零。
此时,李默还已经入得城内几里深,他越走越觉着蹊跷,眼下并未深夜,城内何以如此寂静。
“是时候了!”城关上,白安忽道。
龙斗山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珠子挣起。
“听令!”钟丘元右手高举,手上抓着一只碧蓝的三角令旗,又道:“注水!”
同一时间,李默还猛然驻足,暗道了一声:“不妙!”
嗖嗖嗖一阵疾风之音,四下房顶上突然跃出无数人影。他们三人一组,抬着一个巨大的铁桶,微微一晃,桶中装满的水便荡来荡去,呼之欲出。
李默还跃下骆驼,抽出宝剑‘火麒麟’,大喊:“全军戒备!”
话音刚落,铁桶猛地扬起,大片的水顷刻涌出,翻江倒海一般。
十几日前,白安、钟丘元和龙斗山刚刚决定献祭李默还后,白安便心生一计。他用在雪耀山挖得的宝藏招兵买马,并日夜赶工制得数千个三四人宽的铁桶,用于存雪。又命人将铁桶架在铁架上,不停地用火烤,将雪融成水。
霜城处极寒之地,此时室外至少是零下四十度,一桶桶倒下的水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也绝流不过一盏茶凉的功夫。
霎时之间,霜城地面已凝结薄冰,然融化而成的雪水仍在源源不断的注入。
哗啦啦城内大肆骚动,大宅屋顶、围墙、城关之上、树梢树杈之上冒出无数人影。他们拉弓搭箭,箭尖直向北梁大军。
“姓钟的!你好没有道义!”李默还望空大喊。
喊声当空回荡,忽地一道身影跃到一处城楼之上,飘来回音:“道义?钟某听得圣君事迹,并不觉得圣君是遵道义之人啊。”
“如此做对你有何好处?”李默还质问。
一串清朗笑声,城楼上多了白安的身影,“诶,斩获北梁镇国大将军的人头,咱们定可亲见圣上,圣上龙颜大悦,我等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我联手,平分天下岂不更好!”李默还大喊。
“平分?天下。”白安轻笑,亲见之时,便是南耀易主之刻。他又怎会满足于平分?
“传令!”钟丘元道:“放箭!”
前后左右,万箭射出,眨眼间如暴雨落下。北梁大军慌忙将逃,脚下却结满了冰,无数士兵应声摔倒,顿时乱成一片。
好一招瓮中射鳖。
“莫慌!”李默还大喊一声。
随之挥出一剑,火麒麟吐出火舌,城内耀起大道火光,数百的箭雨登时被烧成灰烬。
“冲进屋内!”李默还号令三军,择最近处的宅子躲避。
呼啦一阵骚动,兵将四处逃窜。他们浑身也被雨水浸湿,在强悍的身体也经不住冰霜的折磨,瑟瑟发抖缩着身子,有的甚至都提不起兵器。而城关入口处无处遁形,数千兵将全军覆没。
砰砰一阵响动,无数的房门被兵将砸烂,拥挤着往里面冲。
猛地一怔,所有屋内都有跟北梁兵将一样打扮的人。他们也不多言,一头扎进人群之中,抽出长叉,呼喊着砍杀起来。说话间,只听得乒乒乓乓,兵刃相交之声不绝。
李默还一瞥间,见众北梁兵难分敌我,不知去杀谁好。乱砍乱杀之际,往往真北梁兵自相残杀。
仔细辨别,由屋内杀来的北梁兵将肩上都系着一段蓝绸,脚上还踩着防滑的碎钉。
“无耻!”李默还气的咬牙切齿,恼道:“肩上有蓝色缎子的是南耀人!”
北梁兵将放眼望去,四下已乱作一团。个别肩上倒确实绑着蓝布,但敌我交锋中,哪里有时间去看肩上蓝绸?
眨眼间,无数北梁兵被砍倒在地,他们慌乱无措,只得胡乱杀砍,乱冲乱突,不得喘息。
眼瞧着冰面被鲜血染红,李默还痛心疾首,他身子一卷,踏上两个士兵的脑袋,跃上屋顶。屋顶也已满布薄冰,他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一抬眼,无数箭矢向他射来。火麒麟拖剑在屋顶一划,一道火焰冒出,屋顶上薄冰瞬间又化成水。再向半空一刺,剑尖登时射出一团火球,天空火光一绽,箭矢灰飞烟灭。
李默还大喝一声,纵身而上,直抵高楼。
“擒敌先擒王?”白安掩面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