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赐履按:谋反这种东西,可能也有遗传,老淮南王刘长,因谋反下罪,绝食而死。儿子淮南王刘安用了一辈子去运作谋反。刘长还有个儿子是衡山王刘赐,看到哥哥谋反,他也要凑一回热闹。
衡山王(首府邾县,湖北省黄州市,邾读如朱)刘赐,王后名为乘舒,生了三个孩子,长男刘爽立为太子,二儿刘孝,三女名叫刘无采。另有姬妾徐来,给刘赐生了儿女四人,妃嫔厥姬,生儿女二人。刘安、刘赐两兄弟在礼节上相互责怪抱怨,关系不大好。刘赐听说刘安制造用于谋反的器具,深恐被刘并吞,于是,也开门纳客,结交各种奇才异士。
前129年,刘赐入京朝见,他的谒者(礼宾官)卫庆懂方术,就想上书事奉天子(武帝刘彻比始皇嬴政还信方术,被骗无数次,杀了无数方士,对方术依然痴心不改)。刘赐很恼怒,故意告发卫庆犯下死罪,严刑拷打,逼他认可(刘赐显然没有政治头脑,卫庆倘真被武帝用了,就相当于在朝廷安插了一条内线啊)。衡山国内史(秘书长)认为不对,不肯审理此案。刘赐便指使人上书控告内史,内史被办,但说刘赐这人不地道。刘赐多次侵夺他人田产,把人家的墓地扒了开垦为农田。有关部门长官请求逮捕并追究刘赐的罪责,刘彻不同意,但把衡山国二百石以上官吏任免权收归了朝廷。刘赐因此心怀愤恨,与手下谋划,四处访求谙熟兵法和观星占卜之徒,这帮家伙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日夜鼓动聒噪刘赐谋反。
王后乘舒死了之后,刘赐把徐来立为王后,但对厥姬依然宠幸。徐来和厥姬两人,都有两下子,互相下绊子。厥姬对太子刘爽说,太子啊,你知道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吗?是徐来指使婢女用诬蛊(读如古)邪术给杀死的啊!太子闻听大惊,从此怨恨徐来。徐来的哥哥来到衡山国,太子与他饮酒,估计喝高了没控制住,拔刀刺伤了他。徐来怨恨,就在刘赐耳根子边不断打刘爽的小报告。刘爽的妹妹刘无采,出嫁后被休了(亲王的闺女,是为翁主,居然被休了,可以推测,一是刘无采让对方忍无可忍,二是对方背景恐怕也不俗),回到娘家。回来就没闲着,不是和家里的奴仆通奸,就是找宾客上床。刘爽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老妹子叫来训斥。刘无采被骂毛了,干脆不再和太子来往。徐来听说这事,心中暗喜,对刘无采关怀倍至。刘无采和二哥刘孝,因为年纪很小就失去母亲,不免依附于徐来,而徐来也关心爱护他们,让他们一起毁谤太子刘爽,因此刘赐多次毒打刘爽。
衣赐履说:诸侯王家的生活……
前125年,有人打伤徐来的继母,刘赐怀疑是刘爽指使人干的,就抽了刘爽一顿板子。后来刘赐生病,刘爽也声称自己生病不去服侍。徐来、刘孝、刘无采就对刘赐说,刘爽根本没病,就是不想来伺候你,他声称自己生病,居然面带喜色。这话一出,刘赐火起,就想废掉刘爽,改立老二刘孝为太子。徐来感觉到刘赐已决意废除太子,就琢磨着陷害刘孝,让刘赐直接立自己的儿子刘广为太子。徐来有一个女侍善于跳舞,而且陪侍过刘赐,徐来打算让女侍和刘孝私通来陷害他(我推测,对刘孝而言,这个女侍有没有陪侍过老爹刘赐,非常关键,处理方式恐怕天壤之别)。刘爽知道了徐来的诡计,心想这个贱人屡次诽谤自己不肯罢休,就打算与她发生奸情来堵她的口(太子想通过与王后发生奸情来堵王后的嘴,这个思路,把我的脑洞开得合不住了)。一次徐来饮酒,太子上前敬酒祝寿,趁势坐在了徐来的大腿上,说,小妈,我要跟你困觉。徐来又羞又恼,立即把此事告诉了刘赐。刘赐大怒,就把刘爽叫来,打算好好抽一顿板子。刘爽知道老爹想废掉自己,立弟弟刘孝为太子,就对老爹说,刘孝睡了老爹你宠幸过的女侍,无采和家奴通奸为乐,老爹啊,你打起精神好好吃东西,养好身体哈,我打算给朝廷上书告发他们。说罢离去。刘赐亲自驾车追捕太子,太子不服,乱说乱骂,刘赐便用镣铐把他囚禁在宫中。
于是,刘孝越来越受到宠幸,刘赐突然发现,刘孝很有才,就给他佩上王印,号称将军,让他住在宫外的府第中,多予钱财,用以招揽宾客。登门投靠的宾客,都隐约知道刘安、刘赐有谋反的想法,就日夜奉迎煽动。于是刘赐指派刘孝的宾客枚赫、陈喜制造战车和箭支,刻天子印玺和将相军吏的官印。刘赐日夜访求像周丘一样的壮士。刘赐不敢像老哥刘安那样,妄图夺取天下,他害怕刘安起事后吞并自己的国家,认为等刘安西进之后,自己可乘虚发兵攻占长江和淮水之间的领地。
衣赐履说:周丘是下邳(江苏睢宁西北)人。七国之乱一起,周丘十分激动,投奔吴王刘濞,仅持一汉节,夜驰下邳,一刀砍了县令,召集县中豪吏,说明吴国大军将至,先归附者有功,一夜之间,为刘濞动员了三万人。随即率兵北进,等到了城阳(山东省莒县),兵力达到十余万人,大败城阳军。后因吴、楚联军被周亚夫打败,周丘引兵归下邳,路上病死。刘赐是想找这样的能人,造反时好用,呵呵。
前124年,秋天,刘赐入京朝见天子,经过淮南国时,与老哥刘安相见。两人这次相见,可能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十分融洽,以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约定一同造反。刘赐于是上书刘彻,说自己生病不能行动。刘彻准许他不入朝。
前123年,刘赐上书朝廷,请求废掉太子刘爽,改立刘孝为太子。刘爽闻讯,立即派自己的好友白嬴前往长安上书,控告刘孝私造战车箭支,而且还睡了老爹刘赐睡过的女人,云云,希望以此挫败刘孝。白嬴这个倒霉蛋儿,刚到长安,还没来得及上书,就被官吏给抓了,原因是与淮南王刘安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干系,直接扔大狱里了。此时,历史再次展示了它幽默的一面。白嬴被下了大狱,根本没办法上书,但刘赐不知道啊,他只听说白嬴去告御状了,害怕那小子把衡山国谋反的事秃噜出去,于是,刘赐上书反告太子刘爽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应处死罪。刘彻下令,将此事交沛郡审理。
衣赐履说: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前122年,冬季,负责办案的公卿大臣下至沛郡搜捕与刘安共同谋反的罪犯,没有捕到,却在刘孝家抓住了陈喜(上文中所说制造谋反武器的那位)。官吏控告刘孝藏匿陈喜。刘孝琢磨,陈喜屡次和老爹商议谋反之事,很可能会供出此事;又听说法律规定自首者可免除其罪责,然后想到老哥刘爽指使白嬴上书,肯定也要告发谋反之事,于是,干脆自己抢个鲜,主动去自首了,控告门客枚赫、陈喜等人参与谋反。
廷尉(司法部长)审讯属实,公卿大臣便请求逮捕审讯刘赐。刘彻想了想,说,不要逮捕。然后派中尉(首都长安警备区司令)司马安、大行令(外籍官民接待总监)李息赴衡山国就地查问刘赐,刘赐一一据实作了回答。官吏把王宫都包围起来严加看守。司马安、李息还朝,将情况上奏,公卿大臣请求派宗正、大行和沛郡府联合审判刘赐。刘赐闻讯自杀。刘孝因主动自首谋反之事,被免罪。然而别急,免了谋反的罪,没免与老爹女侍通奸之罪,还是判了个当街斩首。王后徐来犯了以诬蛊谋杀前王后乘舒的罪,太子刘爽犯了被老爹控告不孝的罪,都被当街处死。所有参与刘赐谋反的罪犯一概满门杀尽。衡山国被撤,改为衡山郡。
衣赐履说:谋反,是个技术活儿。看刘安、刘赐兄弟俩谋反,简直如同儿戏。刘赐这一家子,刘赐谋反,王后巫蛊,刘爽要睡小妈,刘孝出卖老爹、手下,刘无采人尽可夫,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是王族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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